召南在前面唤了她一声,沈月妆陡然清醒跟在他们身后进了罗生堂。
驾车的蓝衫少年牵着马车和毛驴离开去了后院,全程没说话也没表情,自始至终没朝她这边多看一眼。
召南似乎没有瞒她的意思,随手掐了个决,一豆盈光便悬在半空中引路。她们一路来到里间,那豆盈光落到票台上的罗绡纱灯中,将昏暗的室内照亮。裹在墨色披风里的人被召南一路牵着走到放置在最里面的软塌处,召南挂起垂落的帷幔,往那人和沈月妆手里一人塞了一个袖炉。
她引着沈月妆在榻前桌案旁的方凳坐下,一边解着披风上的系带,一边温声向沈月妆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典当行的掌柜珩先生,姑娘有什么事只管同他商谈便可。”
被称作珩先生的人微微扬起下巴,乖顺地任她动作,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模样。
沈月妆道了声谢,起身给珩先生行了礼,这板正的姿态倒是和萧太傅教出来孩子有那么几分像。
召南抱着解下来的披风离开,出去的时候回身掩了门。
珩先生裹着厚厚的裘衣盘腿坐在软榻上,没有兜帽的遮掩露出一小张苍白的脸。他抱着袖炉慢条斯理地掀起眼帘,瞥了一眼对面端坐的人。
沈月妆先前在寒风中站了许久,刚被手里的袖炉焐热,现下对上他这一眼,瞬间如坠冰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地府的人?”
召南踩着青石板朝不远处的两个身影慢慢走近,待看清后不禁出疑问。
“嗯。”
6归远渗着寒光的剑刃正横在一个稚嫩的脖颈前,脖颈的主人是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男童,头顶扎着两个冲天的髻,白团子似的一张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他瞧见召南后扁了扁嘴,又大又圆的眼睛随即无声地掉起豆子,别提多可怜了。
他不敢哭出声,身边拿剑的人看着就不好惹,命在他手上,生怕这人一个不耐烦自己连一缕魂都留不下。
这位缓步走来的姐姐看着倒是面善,他活了百余年最是清楚,像这样的小姑娘最是心软,见不得小孩哭。
召南果然如他所料一般,从怀里掏出帕子,蹲下身擦去他脸上挂着的泪珠,动作又轻又柔。6归远默不作声地垂着眼睑,像是怕召南误触似的将剑刃往后收了收。锋利的薄刃贴近稚嫩脖颈,渗出一道细密的血珠来。
小孩儿得寸进尺地呼了声痛,眉毛皱成一团。
“疼么?”
召南柔声问道。
小孩皱巴着脸委委屈屈地带着哭腔“好疼啊姐姐,您救救我吧……我就是路过见这里死气重多看了一眼,呜呜不知道为什么就被这位哥哥……”
“和棠梨叶相比哪个更痛呀?”
小孩随即愣住,呜咽声从张着的嘴里收紧,大而圆的眼睛不自觉地眨了一下。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瞬间爬满全身。
召南旋即笑了起来,漂亮的眼眸弯出一勾新月“从丰阳跟到祁城,又从祁城一路跟到浮西,地府的手如今已经伸的这般长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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