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衣服”
观长河突然现了什么,眉心若有所思地一拧。
旁边的燕山跟着嗯了声,说不清是在回答他还是在自语,“墨鳞玄甲。”
两个亲兵不好当面去问,便交头接耳地谈论“什么什么甲”
江流睃了他们一眼,重复道,“墨鳞玄甲。观家军的军备之一。”
观亭月撩开女孩儿披肩裹身的兽皮,她腰际挂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牌,在阳光下隐约能瞧见上面以风骨遒劲的楷书落着几行字麒麟军,扬威营,十伍,后卫。
末端似乎还刻着什么,可实在已经锈得看不清了。
她用力握着这块硌手的牌子,垂眸问“衣甲你是从何处捡来的”
小孩子双目清澈透亮,因为脸蛋瘦小,就显得眼睛更大了,木讷讷地瞪着她,先是点点头,而后似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连忙摇头。
观亭月于是往前递了递,极有耐性地开口“那,这是你的东西吗”
她此次约莫是听明白了,忽就很高兴似的,一面颔一面咿咿呀呀,对着那块铁牌手舞足蹈。
观亭月理解不了这连蹦带跳的肢体言语,只看着她窜来窜去“你是麒麟军麾下的是哪位统领手下的兵你多大了”
小女孩的话语自成一国,她吱哇乱叫了半天,意识到大家都很茫然,便就地拾起一根树枝,认真地划拉。
观长河远远地挑起眉“她还会写字呢”
地上的笔画歪歪扭扭,不甚整齐,一群人探头凑上前来。
“又不对,是双。”
观亭月凝神吃力地辨认,“双桥”
看到最后,眼眸猛然一睁,“观双桥”
如此熟悉的起名习惯,山水建筑,大江南北,是某人引以为傲的,利用自己姓氏优势鼓捣出来的杰作。
观亭月表情复杂地注视着面前眼含期待的女孩子,“你是被我爹救回来的”
话出口的刹那,燕山便蓦地仰望向了这边。
对方大概也不明白“救”
和“捡”
有什么区别,听了个七七八八就只顾着点头,随后操起一口不甚熟练的嗓音磕巴地说“蒋将军”
然后又指着她“小大小姐”
小姑娘边写边咬着字解释“将军山下在双桥,我我们一起跟着他。”
观亭月想了想“你是说,我爹在某座山附近,一个叫双桥的地方捡到了你,然后把你带在身边”
“嗯。”
她眼皮也没抬,忙着在地面补充,“大小姐,剑南道校场”
观亭月“你在剑南道的军营里见过我”
女孩子用手比出一把刀的样子,“你,和别人。”
她似懂非懂,“我在校场上,和人比刀”
观长河听到此处,不禁叹为观止“什么鸡零狗碎的词儿,这你都能解读出来。”
双桥才不理他,一抚掌兴奋地拍手,“比刀,好,看。”
观亭月闻言,微微一笑,“谢谢。”
观长河咋舌“这鬼灵精还挺会看人下菜”
山洞内囤放有一堆野果和肉干,一块天然光洁的大石被铺上干草、野狐狸皮作为睡床,外面还削了根竹子搭成晾衣杆。
除了简陋点儿,倒挺有生活气息。
双桥招待客人似的欢欢喜喜地抱了大捧食物出来,直往观亭月面前推。
“多谢”
她随手拿了颗果子,“你是从哪一年开始跟着我爹的才这么小,他就让你入伍了”
周遭众人已6续抓了果肉来吃,双桥先还冲他们龇牙咧嘴,而后因为同观亭月说话,也就顾不上了。
“五”
她扒拉手指,现一个手不太够用,便腾出另一只来,比了个八,又在七和八之间犹豫。
“七八年前。”
燕山说道,“那应该是在你爹死前一两年的事情了。”
他环顾四下野蛮而荒凉的住所,人却是背对着观亭月的,“他还是那么爱到处捡小孩儿”
“你们”
她迟疑着顿了一下,“你走之后,很少再有了。宣德末年我也忙于各处征战,和老爹半年都见不上几面,双桥说不定是最后一个。”
小女孩犹在地上鬼画符,不知写的是什么,看来看去,就唯有观字是写得最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