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这只是我的私事呢。”
花如雪淡淡地说道“乌羽从来都没有背叛水月宫的行为,所以我既不想也不能用水月宫的规定惩治她。”
“既然她并没有犯错”
莫清歌身体微晃,双拳在身侧越握越紧“为什么”
“我说过没有为什么。”
花如雪不客气地截断他“两个时辰后,我不要听说乌羽这个人还活着。如果你做不到,我也不会怪你,但是你也不必再出现在我面前。”
莫清歌的头越垂越低。
花如雪径自说道:“乌羽内力深厚,却需要借助兵器才使得出来。你只需”
破解对手招式的方法尚未来得及讲完,却见少年猛地抬头,满脸都是眼泪,花如雪心中一凛。只听到那少年大声说道:“我会杀了她的!宫主!可是我搞不懂,我搞不懂是什么让你这么狠毒!”
愤愤地甩下这句话,莫清歌咬牙奔往来处。
他想起锦上添花楼,有位黄衣少女手持缎带,赤足踩在栏上。耀目赤金的光圈洒下,映衬得那少女青丝如墨,目如点漆。
她曾经一抖缎带将他们揪入楼内。
也曾慧黠灵动地开着玩笑骗他去买子虚乌有的入宫礼。
她有一双特别黑的眼睛,笑的时候露出一点牙齿。
这样一个活泼俏皮的女孩子
竟要用他的手去杀掉她吗?
而下达这个无情命令的人,却偏偏是他心仪的女子。
其实,他真正搞不懂的并非花如雪为何要杀乌羽,而是为何即使为她的无情心惊,他却依然不愿失去可以停留在她身畔的位置。
脚下一个踉跄,心神不稳的他险些栽倒。
路旁的梨树正纷纷洒洒,飘下素洁的花瓣。
淌下两行清泪的少年抬首凝望漫天花雨。
被玷污的究竟是花如雪在他心中的形象,还是这个正在沉沦的自己如果嗔痴爱恨皆是神子素手洒下的雨,那么有没有谁可以终其一生潇潇洒洒永远不被溅到半点呢?
夕辉似火。
染红女子的锦衣,也催熟青林的枫色。
灰衣散发的男子自柱后慢慢步出,望向临水眺望的清瘦背影。
“为何骗他?”
“只是想要试探一下。”
女子孤傲的背景浸入渐沉的暮色,满头青丝无风自动,发梢也被平添一抹火红。
她不会给害她的人第二次机会,也不会假手他人处理。
昨夜风雨最大的时候,她已把乌羽随落下的梨花一同沉入沙土之下。
望着那个清瘦却固执的侧面,苇八走近,伸手握住同一根栏杆“你不是在试探。”
他说“你只是想要某个人来分担。”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说话了?”
花如雪冷笑,心却骤然缩作一团。像被戳中伤处的小动物,会倏地蜷起身体竖起看似坚硬的刺。
随落花一齐消失的女孩子,并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她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即使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与目的都并不单纯,但那些朝夕轮换的日子,无法抹去的点滴,却不会似水无痕。
看着她变成随风而逝的落花,心中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呢?
明明是自己经历过的事,却像梦一样,变得恍惚难明,无法回想。花如雪眺望夕阳,眼中却是一片黑漆漆的空洞。
作为亲手毁掉对方的人,自己没有流泪的权利。
所以要叫莫清歌来,一方面想确定他与乌羽并不是来自同一立场,另一方面,正像苇八所言,她只是想要有某个人能为乌羽名正言顺地伤感
她利用了那个单纯的少年。
而这样毫无道理脆弱任性的事,并不想被任何一个人看穿。
为什么明明没有说出口,苇八却依然能了解呢。
愤然地转头,望向身畔的男子,却不经意撞入他眼底仿佛可以沉溺一切的温柔。
然后,那喑哑的嗓音说出了对她而言最美丽的宽恕:“你并不狠毒。并不。”
站在距她一步之遥的地方,他并没有握住她冰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