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棠看着游廊两边的雕花,状似不经意地问:“我这几年忙着学习练拳,甚少陪在四姐姐身边,她在闺中一般和谁玩得好?”
翠瑚想了想,道:“四娘时常会跟着夫人去赏花参宴,与夏阳城中的各家女眷都有些交情,不过玩得最好的,还是尚书左丞姚家的三娘。”
萧棠心下了然。
在萧棠看来,萧茉的心思最为单纯,但是也最容易受人蛊惑,若是无人在她耳边挑唆,以萧茉过去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在安瑾轩里说出那样的话的。
想到此,萧棠心下多少也有些自责,这些年她确实经常忙于自己的事情,甚少陪着萧茉,以至于她们两人之间不知从何时已经开始有了隔阂。
主屋门窗紧闭,萧棠轻轻叩了叩门,无人应答,便抬手推开门进到了屋里。
屋内东西散乱,茶盏果子点心溅得满地都是,一片狼藉。
萧棠扫视了一眼,看向跪坐在床榻一旁的萧茉,缓缓走到她的身边,轻声唤道:“四姐姐。”
萧茉侧过头不看她,声音哽咽,带着几分冷意:“你来做什么?”
“四姐姐今日之言,伤了阿娘的心。”
萧茉蜷着身子冷笑一声:“难道我说的不是吗?我与祁王向来两情相悦,他们却要让我们生生分离,你和齐追情投意合,便能喜结良缘!”
萧棠坐在一旁的鼓凳上,说:“四姐姐,你和祁王两情相悦,何以见得?”
萧茉闻言瞬间被激怒,抓起床上的簪子拿给萧棠看:“这难道不是吗?祁王收了我缝补的荷包,我收了他的簪子,这难道不算我们的定情信物吗?”
萧棠瞧着她,眼里带着几分怜悯:“这个我知道,还是我为你们相传送的,但这,应该是六年前的事情吧?此后呢?此后你在闺阁之中,祁王又开始参政,你这六年又能见到祁王几次?”
萧茉目光躲闪,面色窘迫道:“你根本不懂。”
萧棠脸上没有笑,道:“可能吧,或许我不懂。”
“但是,”
萧棠面色微凝,沉声道:“我想劝告四姐姐的是,谗言谨莫听,听之祸殃结。”
“我不知道别人跟你说了什么,但是这么多年,你在萧家,阿娘和父亲如何对你,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夏阳城中的大户人家,能够做到阿娘这般的,屈指可数。”
“姚之宁她是庶女,在家中受磋磨,原本心中便有怨怼,但是你和她不同,你平心而论,哪个主母会亲自教庶女看账本,教庶女掌中馈,带庶女出入各个上流宴会,亲自带你去相看人家,你可以同情姚之宁,但是你不能将她的一些偏激言论奉为圭臬,让自己疑念深重,乱了辨别是非的心。”
“所以呢?”
萧茉倏尔开口,看向萧棠:“因为她的这些好我便要对她唯命是从?因为你要上学,你要跑马,能陪在她身边的只有我,她不过是把对你的疼爱分给了我一点而已,若是你在她身边,她会吗?”
萧茉擦着眼泪冷声道:“我不过是命不好罢了,就因为你是嫡女,我是庶女,我便不能得偿所愿,我便要对你们的施舍感恩戴德!”
萧棠看着面前的萧茉,一时觉得无比陌生。
她在这一刻,很难再将面前这个讽刺埋怨的少女与六年前那个窝在自己怀里,告诉自己不要骗她的小孩儿重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