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临松是清楚的,这种时候自己应该离开,叫kFc过来。
但他没有。
他一步步走到岑寻枝面前,后者完全被拢进他的影子里。
从什么时候起,边临松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个曾经需要自己仰望的高大身影,竟如此孱弱。
就算岑寻枝能重新站起来,自己也已经比他高出好一截来了。
战火纷飞里相依为命的少年与男孩,是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样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模样?
中间的十几年,去了哪里?
岑寻枝并未因他的逼近有什么异状,像是早就料到他不会规规矩矩。
眼神没有丝毫变化,淡得像冰。
边临松不喜欢被他这样看着。
哪怕恼怒,哪怕憎恨,哪怕怨怼。
总比像现在这样仿佛看一个陌生人要好。
他忽略掉那些不值得在意的刺痛,单膝跪下来,不敢像小於那样把手放在岑寻枝膝盖上,只敢勉强搭在座椅的边缘。
海拔的变化,让他再度需要仰视岑寻枝,有种回到了儿时的错觉。
“我抱你吧。”
边临松温声道,顿了顿,换了种更委婉、也把自己摆得更低的措辞,“让我帮你,好吗?”
他说完这句话,甚至不敢呼吸。
怕任何一丁点微弱的动静,都会打破来之不易的和平与平衡。
岑寻枝垂眸看着他。
看他放在自己旁边很近很近、却始终不敢越雷池的手指。
很多很多年前,他牵着这双手翻山越岭,寻找着浩渺宇宙里两个人的容身之地。
谁能想到,自己很快在他身边就没有容身之地了。
再后来,这人又一副后悔的模样,想寻求自己心中留给他的一隅。
还做出这种抛下工作死皮赖脸追到星舰上来的事。
挺可笑的。
他的生活。他的人生。
他曾经付出过的,可以名为爱的东西。
都像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也许是光线太暗,也许是肉T太累,也许是精神太倦。
岑寻枝想,自己一定是着了道、遇了魔。
不然,怎么会答应他。
岑寻枝以前总觉得每次kFc抱自己的时候总把他当易碎品,他并不喜欢这种脆弱的感觉,还提出过叫kFc随意点儿,搞得机器人很为难。
今天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边临松双手悬在半空试了好几次,才找到最合适的抱他起来的姿势。
为了避免尴尬,岑寻枝移开视线,盯着虚空模糊的光圈。
反正也只是残疾人求助健全人罢了,没什么多余的意义,不需要目光接触,也不需要谈话。
小孩儿终究不是小孩儿了。
坚硬的骨骼,紧实的肌肉,宽阔的怀抱。
都和小时候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