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怜从未穿过这样的衣物,她恍惚记得似乎她母亲也有一件与之类似的衣物。这个想法,让温怜越发喜欢上这件裙子。
她十分欢快地在屋子里对着铜镜左摇右摆,朝着乌嬷嬷甜甜一笑,希望这裙子能得几句夸奖,让她们对贺欣悦有所改观。
却不想乌嬷嬷竟这么愣愣地望着她,满眼的震惊与慌乱。
温怜没想到乌嬷嬷是这个反应,兴头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她迟疑道:“乌嬷嬷,难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然怎么那副神色?仿佛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望着一身异域风的温怜,乌嬷嬷久久不能回神,满脸复杂。
太像了,温怜穿上这身舞衣,宛若九天下凡的敦煌神女,和她的母亲婀吉丽娜,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不过婀吉丽娜眼神灵动,时刻透露着狡黠和妩媚,而温怜满眼都是天真无邪,透着与极致诱惑的身材极为不相称的违和。
然而就是这份违和,让她更独具魅力。
乌嬷嬷捏着手上的绯色披肩,想起十年前温怜母亲的遭遇,手心不知不觉渗出了一层薄汗。
她神色肃穆地盯着温怜,沉声道:“小姐,你不能穿着这身衣服跳舞。”
温怜正沉浸在换上舞裙的喜悦之中,等着她为自己披上最后一件披肩
,闻言讶异地抬头:“为什么?”
“为什么……”
乌嬷嬷低头喃喃,却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这件衣服,让那些早已尘封在心里的破碎记忆,再一次像针似的戳着她的心。
她能怎么说?
难道说她的母亲就是因为当年跳了一支舞,就被周帝觊觎惦记,至死也未能休?
难道说周帝所宠爱的那妃子,或多或少都与她的母亲有几分相似之处?
难道说与她的母亲太像了,她担心周帝会对她图谋不轨?
她紧紧地闭住嘴,什么也不能说。
“这件衣服不合适,小姐还是换一身吧。”
她为温怜拿了一身鹅黄舞裙,哄道:“还是我手里这件衣服更适合你,你这件衣服形制简陋不堪,穿着它定会遭人耻笑。”
温怜见她如此贬低这件衣服,刚刚憋下去的不满再次翻了上来。
这件衣服,针脚细腻、每一道花纹都丝滑无比,一看就是李贵人不知熬了几个不眠之夜赶制而成,每一个尺寸都是按照她的身形制成,怎么可能不适合她?
期待已久,如今临到赴宴,她怎么可能轻易被这样的谎言哄骗?
“我不管,我就要穿着这个跳舞。”
温怜气恼地从乌嬷嬷的手中抽过披肩,“这是欣悦她娘照着壁画上仙女的衣服,亲手给我做的,哪里不好看了?!”
“若是下回欣悦来了,你可不能再说出这种话,万一被欣悦听到了,也未免太伤人心了。”
乌嬷嬷见她不听,
焦急道:“小姐,您——”
“乌嬷嬷不必再说什么了,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欣悦,但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为何一向对她们母女二人有偏见?”
温怜眼神坚定,对着乌嬷嬷言辞恳切而认真,“不管如何,这条裙子我是一定要穿的。”
见她如此,乌嬷嬷忽地就愣住了。
这是温怜第一次用如此坚决的语气对她说话,她虽早就知道总有一天温怜会长大,却不想这一天来得竟如此之快,如此之急。
毕竟主仆有别,乌嬷嬷意识到,她再也无法像以前那般为她做主、为她遮风挡雨了,只能深深地低下头,几乎哽咽道:“是老奴僭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