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她的脚力东府西府间走上一个来回要近一刻钟,霍成便先进了荣安院同老太君辞行。
。
“此番你若能大胜归来,论战功,这朝中自此以后便无人能与你匹敌,即便是你外祖父和我也不及你对江山的功劳。”
老太君坐在酸枝木雕螭龙纹独板围子罗汉床上,叮嘱他:“只是你要记住,君君臣臣,这是自古以来就定下的伦常,即便是你功大于天,也要恪守为臣之道,切莫骄矜。”
“不过以你的性子总不会行差踏错,只要谨慎些便好。”
其实老太君知道,成帝之所以对霍成如此信任,有一个逃不过的原因便是他身上“天煞孤星,孤鸾寡宿”
的八字批言,即便当年批命之人实为作假,但流言已经传出,那八个字他怕是要背一辈子。
遑论这些年在民间他罗刹将军的名头越传越响,那些人将他的事添油加醋之后到处宣扬,将一个冲锋陷阵的大将军硬生生的传成了青面獠牙嗜血残暴的鬼将,以致百姓对他既敬又怕,到如今,他的名声已到了能止小儿夜啼的地步。这其中未尝没有成帝的推波助澜——他既要霍成为他和太子守江山,又要他名声败尽,终此一生只能做个威慑江山的大将军。
老太君轻叹一声,道:“我知道你嘴上虽不说,心里却明镜似的一清二楚,你也别怪他,位子越高就越心惊胆战,他也不容易。好在太子是个赤忱之人,此番若你当真能得胜归来,便好好帮扶他……”
霍成颔首。
“好了,我乏了,你回去吧,万事小心。”
老太君摆摆手,转身进了内室。
霍成走出荣安院,阮蓁恰巧回转,她将手里的黑漆描金边方盒递给他。
霍成打开一看,是个巴掌大小的木雕,身披甲胄,手持一柄长剑横在身前,雕刻手法虽还有些稚嫩,□□却很是到位,他收起方盒,转眸看她。
“本想等大哥哥生辰的时候再给你的,不过今年还是等不到大哥哥过生辰了。”
阮蓁抬起头,露出一抹明亮的笑,道:“那就当做是给大哥哥送行的礼物吧!祝大哥哥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巳时已过一刻,大军整装待发,霍成不再久留,转身欲走。
恰在此时,一青衣小厮小跑着过来,对阮蓁道:“五姑娘,三少爷命小的来说一声,若是五姑娘收拾妥当,便可出门了。”
阮蓁点头,快走两步追上霍成,道:“我送大哥哥出去。”
霍成扭头看她,她解释道:“三哥哥要带我去城郊放风筝。”
“就你二人?”
霍成问。
阮蓁摇头说不是,她挨个数过会去的人,“温表姐也来,可惜哥哥要在家里准备殿试,不能和我们一同去。”
霍成听到了一个名字,他不动声色道:“徐朗也去?”
过了抄手游廊就是垂花门,阮蓁扶了扶门框,浑不在意道:“嗯,徐朗哥哥一来,刘凝肯定也会去,思若又要不高兴了。”
“囡囡。”
霍成忽然停了下来,身子一半隐在垂花门的阴影里,神色莫名,“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她答应过他什么?阮蓁想了想,摇头如实道:“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