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闲,你先别冲动!”
一旁身着水貂灰长衫带着礼帽的中年男子拦住少年,凝声说道,“等我们把所有情况了解了,你再下定论也不迟!”
慕轩无力地垂着手,少年的下巴长出一圈青色胡茬,他难过地扯了扯嘴角:“君闲,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收到式巽送来的信便知道是母亲和三姐背地捣鬼陷害了他们俩姐弟,而落旌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因为段家人的冷漠。
李君闲抓着段慕轩的肩膀,用力大到指骨都泛着青白色,眼眸猩红地低声吼道:“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没事了吗,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把那些污蔑和伤害抹去吗?我姐姐以德报怨一心想要救人,可是你们家呢,把她一个人丢下不管不顾不闻不问?是你,是你们所有人害得她现在躺在那里面生死未卜!”
说到这,君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绑着绷带的手,眼神发狠,“段慕轩我告诉你,我姐这次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李君闲用这断指发誓,只要我不死我一定要让段家血债血偿!”
“够了!君闲,你冷静一点!”
李经方抓住少年的手,将他们二人分开,皱眉道,“现在还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说到底,也还是段家的公子将落旌送到医院来的,你不能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他一个人身上。听大伯的一句劝,冷静一点,这里是医院——”
君闲瞪着猩红的一双眼:“冷静?!”
他冷笑,果然松开了手朝着李经方说道,“周掌柜同我们说的还不清楚吗?刚才那些护士说得还不清楚吗?现在里面躺着生死未卜的人是我姐姐!如今生死未卜的不是一个无关的人,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
少年眼中流露出骇人的光芒,戳着自己的胸口,一字一顿地问道:“大伯,至亲,你懂吗?”
话说完,一大颗眼泪便从少年的眼窝直直坠了下来。
这句话,分明将他们的关系划分得一清二楚,李经方闻言一滞,表情有些难看,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回答这个少年的诘问。
此时,隔离病房的门打开了,伍院长走出来让身旁的助手脱下防护服。段慕轩冲过去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着院长的衣袖,一双扇形眼里盛着担忧和惶然:“伍叔叔,阿落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请问我阿姐如何了?”
李君闲和段慕轩一左一右地夹着院长,一个比一个焦急。
伍院长见到身边多了一个陌生少年不由得怔了怔,又随即反应过来护士口中在病房外面争执的人是谁。他摇了摇头,无奈地皱眉说道:“病人情况极其不稳定,所有的药液堆积在她体内发挥不了作用,而熬不熬得过去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
此时,助手的防护服已经脱下来了,伍连德却递给了段慕轩。少年怔怔地看着伍院长,一双扇形眼里有水光在涌动。院长又把防护服往前递了递,示意他接着,口罩外的一双眼带着怜悯与慈悲的光芒:“去吧,去陪陪那个小姑娘。”
段慕轩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感激的话,低着头紧紧抓住防护服,终是从嗓音里憋出两个字:“谢谢。”
说罢,少年三下五除二地将防护服穿好又在护士的监督下戴上口罩和手套进入了隔离病房。君闲也想跟着进去,却被院长拦在了外面,少年攥着拳,低头咬牙问道:“医生,能不能也借给我一套衣服?”
伍院长打量着眼前倔强的黝黑少年——破了洞的鞋子满是泥泞,露出来的脚趾已经严重冻伤,不仅如此他左手上粗略包扎的伤恐怕已经不能再看了。
看得出来,这个少年吃了不少苦。伍院长审视完,有些冷漠地摇头说道:“不能。这是隔离的病房,非医护人员的陪同,旁人不得随意进入。”
李经方上前按住几乎失控的少年,他摘下头上的礼帽放在胸前略带歉意地说道:“这位医生,我们才是那小姑娘的亲人。弟弟担心自己的姐姐,伯父担心自己的侄女,请求看望一眼,这应该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伍院长软硬不吃:“这是医院的规矩。”
“医生,我才是和病人血脉相连的弟弟!如果我是旁人,那么段家的少爷又凭什么能进去?!”
君闲激动地怒问道,“还是说,连一家医院也要把人分作三六九等地看待?”
听到这样的诘问也不动怒,伍院长将手插在兜里,淡淡说道:“因为病人是慕轩送来的,而你们现在也无法证明你们就是患者家属,所以我不能贸然地让你们进去。而且,我已经让助手给他检查过了,可你们呢?”
他转过身,深深地盯着狼狈的少年,诘问道,“如果你身上携带着新的病菌,你是想让你阿姐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估计应该会有人觉得君闲不应该这么粗暴无礼地对待段慕轩,但从我的角度来看,身为处于青春期的少年他已经很理智了。毕竟李君闲的性格属于爆发型的,就是平时你不惹他什么脾气都没有,要是真的惹到了他那就完了——反正就跟大水牛一样。
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