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这一世的事情有了了断?
南屏越听越是心里没底。
偏偏韩望书就是那样能沉得住气。
他就是那样,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别人不明说,他从不追问。
连这个危急关头也还是这样。
韩望书是个做事一板一眼,极为尊重内心秩序的人。
上一世,就在她刚重生回去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有他固定爱吃的东西,有他固定的休息时间。
只是她用不屑一顾,挑起了他心底的征服欲,令他方寸大乱,失掉了内心的秩序。
尤其是在房事上,他简直是有些偏执。他好像是一个建造的好好的堤防,被她攻陷了,他这才破了防、决了堤。
这一决堤破防,令他处理问题的好多看法都发生了改变的。
比如是对韩长亭的态度,若是这一世的韩望书,绝对不能将那份不恭敬表现的那般明显。
再比如是云儿的态度,若是这一世的他绝对不会护短护的那么明显,也绝对不会任由季潮平的带着她去四处游历。
还比如说对桑夫人,这一世的他绝对不会让亲娘就那样负气离家……
有了缺口的韩望书,灌进了更多的人情味,灌进了更多的喜怒哀乐。
变成了一个看着冷冷清清,却尊重感情、理解感情、甚至在某些时候,还会表达感情。
那样的韩望书便对这样的问题,也许会放手一搏,也许是带着全家归隐。
绝对不会为了守好一个所谓将军的秩序,而坐以待毙。
当
年,在桂家的屏风背后瞧见微微蹙眉的韩望书仿佛还在昨日。
年少无忧的她对他一见倾心。
她倾心的到底是什么?
只是因为他清癯的脸颊、他悦耳的声音么?
应该不是。
她倾心于他,是幻想着这副严酷面孔下的柔软,只对妻儿的柔软。
她那个时候,不知道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
或是用智取,或是用历练。
在和离之前,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激出了韩望书的征服欲;
重逢之后,她一次又一次的逗弄,激出了他最原始的欲求;
在一起生活之后,她无时无刻无处不存在地分享欲,让他完完全全地参与了自己的生活。
经历了这些事情、费尽了这些心思。
她才得到了她当年倾心的韩望书。
而眼前的这个人,才是韩望书本来的模样。
听到方才季潮平说的《镜花水月录》,她迫切地想要看一看。
……
正在她充斥着各种想法之时,听见外面有人来报,她原以为是军中的人。
可仔细听来,却说着宫中传来旨意。
叫他速速去领。
南屏已经有预感,这旨意凶多吉少。
她只是懊丧着,她并不能跟着出去,亲耳听听,说了什么。
韩望书急匆匆地出去了。
留她独自陷在黑暗里。
远处不知从何处,传来了钟声,南屏不记得,老宅能听见什么钟声。
可那钟声就那么一下一下不停歇,只敲到她的心里面去。
她不想听都不可以。
再仔细一听,那钟声古老而
沉重。
又过了好久,她才顿悟,这是不知为谁而鸣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