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前来。
若是在从前,桑夫人或是会转身离开,或是会默不作声。
可数月的沉浸,她再不是那怯生生的模样。
“将军何时来的眉城?”
桑夫人的语调很是客气。
韩长亭隔着雨帘,见许久未见的桑夫人身着湖绿色的百褶裙,丝毫看不出已经是做祖母的人了。
而且,她方才与那掌柜的相谈甚欢。他是男人,怎会不知道那掌柜的一双眼睛已经长在了她身上。
他原以为,她见了他,会负气而走。可她如此坦荡的打招呼,却让他无所适从起来。
“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吧。”
桑夫人不等他回答,已撑起了纸伞。
梁问道赶紧接过掌柜的递过来的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宣纸,跟在了后面。
一路上,韩长亭都沉默不语。他脑子里想的都是,当初家道中落的桑夫人被抬进府来的情形。
她不敢看他,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唤他老爷。
他抱紧她的时候,更感受她的柔弱易碎。
如此柔弱的一个人,却有着一双多情的眸子。
那双眸子不论什么时候,都会落在他的身上,
可今日,尽管她客气地打了招呼,却没有多看他一眼。
看着父母亲一起回来,阑珊大感意外。待要好好交谈,梁问道却说:“三小姐不是好奇小人的闺女长得什么样儿么?你若是有工夫,小的和你讲讲。”
“有工夫,有工夫。”
房内就剩下韩长亭和桑夫人两个人。
韩长亭这才开口:“楚
隐,你过得怎么样?”
“如你所见。很好。将军过得如何?”
“你叫我将军,我浑身都不自在。”
桑夫人淡然一笑。
“楚隐,你能见我,和我讲话,我很高兴。”
“将军,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既然打了个照面,我岂有不开口的道理。想我之前只知读死书,什么此生不复相见。其实见与不见又有什么所谓,若是心中无念,见与不见又有何区别呢?”
这番话将韩长亭接下来想说的话,统统都堵死。可他还是不死心地开口:“楚隐,你同我回去吧!回家之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帮着带云儿、欢儿,他们小两口一个赛一个忙,根本顾不上孩子。”
“至于那个厉玥儿,我答应你,我让她走路。听说你如今也会管账了,你若是不嫌辛苦,以后府里的账你来管。楚隐,你说好不好?”
韩长亭哑着嗓子,语速很快,他迫不及待地将这些理由都说出来,他想着,只要自己说的快些,总有个理由能够打动她。
可谁知,桑夫人听了这些话之后,仍是笑说:“将军,谢谢你。不管怎么样,都谢谢你能来这一趟,你是真性情的人,我信你方才说的都是真心话。就是这些真心话,让我觉得过去那些年来,我除了生了儒文和阑珊,还是有些别的好处的,是没有虚耗光阴的。”
“你自是有许多好处的!”
“将军,我还是那句话,我过得很好,
不想再走回头路。”
“你是不是嫌我老了,没有原来威风了,就瞧不上我了!”
韩长亭又想到那个书肆老板那沉醉的眼神,很有些气急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