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府。恰入夜。
碧菱踏进魏府门,便从姨娘们口中得知了魏家今日遭遇。她从外院到内院再跑至西厢房,一路上脚底都快磨出火星子。
此时顾不上什么礼数,碧菱气喘吁吁地停在西厢房门前,猛地推开了门,两个字被喘气声割成了无数个音,“小姐!”
房间里无一丝烛光。
昏暗的月光从糊着油纸的门扇中射入,影影绰绰地照着屋内陈设。
床榻、妆奁、吃饭用的缺了半条腿的木桌——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碧菱在惨败的月光所及之处扫视一番,却看不见魏禾的一片衣角,她正心乱如麻,几乎要哭出来,忽然听见窗户的阴影下传出熟悉的声音。
“碧菱,”
魏禾抱着双膝,听到声响转了个头,“怎么现在才回来?”
声音很平静,平静地莫名让人心酸。碧菱嘴巴一瘪,眼眶瞬间红了一圈。
“小姐,你怎么坐在那里啊?”
碧菱快步走去窗边蹲下,哽咽着想把缩成一团的魏禾拉起来,却被对方轻轻地推开了手。
“不用了,这儿凉快,”
魏禾脑袋靠在墙边,没有追究碧菱去了哪儿,只是忽然古井无波地说道,“碧菱你可知,方才我去问我爹拿钱了。”
碧菱正伤心着夫人和元香姨娘被带走的事,听到这没头没脑的话一怔,惊讶又疑惑地“哈?”
了一声。
魏禾又自顾自地补充道:“他不给我。”
这话神神叨叨,实在让人云里雾里。
碧菱觉
得是自家小姐受到了刺激,当下也不敢深究,只问:“老爷为什么不给啊?”
魏禾没有立刻回答。她坐在窗沿下,几乎要隐没在厚重的虚无中。
良久,魏禾的声音才沉郁非常地说出口,“天性犯贱。”
黑云飘过天际,月光变得越来越暗。边上的碧菱被此话吓得一怔,瞬间哑了言。
小姐平日里再怎么厌恶老爷,也从来没说过这么狠的话。从来没有。
“碧菱。”
正心慌着,忽然被魏禾唤了一声,碧菱猛然回过神来,轻声问:“小姐,怎么了?”
魏禾的声音从黑暗处幽幽传来,冷得像是从地底下生拉硬拽出的,毫无波动。
“魏广往年贪赃枉法、鱼肉百姓,攒了不少钱。可被当今圣上削职为民后,他却从不去置办田产行商买卖,整日躲在这破烂不堪的魏府。仇敌甚嚣尘上也不理睬,要拿万贯积蓄去纳妾,”
魏禾言及此处,冷笑一声,“十七姨娘,再加上魏广早年在洛阳做的不齿之事,足以致使魏家名声落败,万人唾弃。”
碧菱喉间哽塞,“小姐。。。。。。”
“前朝的刑部侍郎,却活成了今日这般猥劣模样,还要全魏府人为他的过错颜面扫地,你说他贱不贱?”
碧菱无话可说。
刚来到魏府的时候,老爷还很专一,连偏房也不纳,身旁只有夫人一个,膝下只有公子小姐。那时候魏府整日欢歌笑语,其乐融融。
但自从八年前新皇上
任,老爷被革职后,一切都变了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