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为何,当时这般的芝麻官竟和她爹作对上了,导致她在蓟城家中每次吃饭时,都要听他爹念叨这人一回。那时候魏禾年纪小,认为和自己爹爹作对的都是坏人,如今想来,这角色怕是要调换过来才对。
没想到如今沧海桑田,魏广成了被贬洛阳,人人喊打的前朝罪臣,柳家却一举冲天,成功地伴到了君侧。
柳青穆瞅着魏禾的脸色,道:“柳正卿是我爹。”
魏禾“嗯”
了一声,点头。
猜到了。
二人都姓柳,话说到这个份上,她猜不到就是有鬼了。
但柳青穆显然是知道些什么,见魏禾神色如常,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你。。。。。。不准备和我说些什么?”
魏禾则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表示没什么好说,又兀自低下头。
她在想自己和柳家之间究竟有过什么纠葛。
可在记忆里搜刮一圈,魏禾却一无所获。
她不得不承认,她爹虽然和柳青穆爹曾有过节,但她和柳青穆的确是第一次相识。
魏禾低下头沉默了一会,道:“那就对了。你当时在都察院衙门露面,郭淮派去的人之中恐怕有认识你的,在得知你爹当朝宰相的身份后,他们不敢再来冒犯也正常。”
顿了一会,魏禾叹了一口气,“只是我娘
还在狱中,他们就是不来,我也不能跟他们一直耗着。”
正兀自思虑着,肩上忽觉一沉,才发现柳青穆不知何时已经把外袍脱了下来。
墨色袍子带着温度,轻轻覆在身上,透出几丝暖意。魏禾抬头望着他,杂乱的内心奇异地平静下来。
柳青穆掖好衣襟,轻声道:“都察院为了魏家这起案件兴师动众,应当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魏禾看着柳青穆近在咫尺的脸,呼吸一时间都放缓了,“那他又当如何?”
柳青穆收回手,叹息道:“照郭淮的性格,这次就是惹到了丞相,他也会选择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尝试着搏一把。”
——
魏禾在杨宅呆了两天。
第三日清晨,就听那马夫来报,说魏府上的姨娘和仆役们都已拿着钱两离开。
如今魏禾没回去,魏广不知所踪,元香姨娘和主母鲁清卿蒙冤狱中,魏家人去楼空,府邸成了一座荒无人烟的死宅。
魏禾听闻此事,那天晚上喝了两碗清酒,到了晚上脑子却异常清醒,瞪着窗外的明月一晚上没闭眼。
八月八日,郭淮果真前来杨宅拜访。
他简装出行,且只带了田十七一人,见到柳青穆时,笑得比鹌鹑都听话。
见没人给自己倒茶,郭淮不恼也不怒,把带来的名贵茶叶和当季鲜果摆在厅堂边的桌子上,自己则坐在下座,干笑地看着主座上的柳青穆。
魏禾在一旁冷眼看着。
柳青穆似乎并不懂会
客之道,把郭淮当成了一团会呼吸的雕塑,自顾自挥着毛笔,俯身在案几上写写画画。
旁人不知书法功力几何,但看样子,似乎还真的有那么回事。
郭淮谄笑,先开了口:“柳公子可是在练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