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瞧那僕從的神色,一個個如同木偶一般,程府的下人也知規矩,只不會這般木氣,個個明明頂著十來歲的臉,卻透著暮氣沉沉,仿若遲暮的老人,愈發顯得鬼影森森。
林九樾忍不住抖了抖,這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現下溜走不知是否還來得及。
只她便是想溜也溜不出去,而今她根本不懂如何操縱自己的身體,便是連這鈴鐺都出不去,更遑論是出了這島上。
一切都是那魚惹的禍!
想起魚,林九樾便是魂火狀態,也依然覺得飢餓。從早上到現在,她不過就吃了幾口冷飯罷了。
她眼見著程涉川洗淨了手,便拿起那碗放於桌上的參湯,一口飲盡。
那參湯也不知是用什麼做的,看著滋補的很,香味撲鼻,裡頭大概還有烏雞,林九樾在鈴鐺里對著那碗湯望眼欲穿,眼睜睜看著程涉川喝完,她饞得跟著咽了口水。
當真是餓極了。
又疑惑,這程二郎當真是怪異的很,魂火旺的身體都快要壓不住,竟還要在炎炎夏日裡喝參湯。按理來說,便是不懂術數魂火一類,身體自然便會排斥不適宜之物。這碗參湯於程涉川大概難喝得緊,可林九樾實在是無法從程涉川的表情里看出一二。
不過,確實也看不出享受就是了。
疑點多了,再多一些也不會覺得奇怪。
怕是此刻便是程涉川變成了怪物,林九樾也只會嘆一句,果然如此了。
程涉川自然沒有變成怪物,他仿若全然忘了被隨手放於桌上的鈴鐺,更忘了鈴鐺里的林九樾,逕自走向帘布後,不久便傳來了水聲,待程涉川從那簾後再出來,已換了一身衣物,頭髮有些濕,想來是懶得擦乾,一旁也不曾有女婢服侍。
於這方面,程涉川當真與府內其他主子不大一樣,也和那日在府中也要靠軟轎行走的人大不相同。此刻臉上洗去血跡,也沒了寬和的笑意,卻更顯俊美,林九樾不知怎得,莫名覺得程涉川本該如此。
常年病弱的人難免乖戾,若是仍溫和寬厚,十之八九是聖人,林九樾也不知先前幾次怎會被他矇騙了去,又想起府中那位口稱乖孫兒的老夫人,不知她是否見過程涉川這般模樣。
但其實若細瞧,程涉川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少年郎罷了。
想至此,心中的戒備少了大半。
終是昏昏沉沉睡了過去,能撐至現在於她已是極限。
迷迷糊糊睡了許久。
朦朧間聽人在說話,林九樾有些不耐,魂火狀態的她也不知如何掩住耳朵,終是不情不願地醒來,看天色仍是夜間,燭火才燒了一小段,原以為睡了許久,其實也不過半晌。
睡得有些熱,隨即便感覺身上有些沁涼,林九樾訝極,這才發現自己被拿在一隻手上翻弄。
手白皙修長,可林九樾無心欣賞,這恍若被褻玩的感覺實在糟糕透頂,她無師自通地在鈴鐺內四處翻滾,鈴鐺如她所願發出陣陣聲響,以示自己的不滿。
奈何手的主人全然無視,倒是一旁的道士訝然道,「這鈴鐺竟會自個兒發出響聲,如此這般,貧道確是未曾見過,若郎君肯放心,不若拿回去讓貧道再鑽研一番。」
林九樾這才注意到房裡竟還有他人,當真是睡得大意了,這聲音還有些熟悉,仔細一瞧,這人她還見過,正是那日的至純道長。
只是,至純道長怎會在此處?
林九樾不解,看程涉川與至純道長間,雖是話亦不多,但言語間頗為熟稔。
她豎起耳朵,又聽程涉川道,「既然道長未曾見過,倒也無妨,我也是在書房偶然見到,見其精妙,故而隨口一問。想來也不過是西洋那兒傳來的小玩意。」
程涉川現下說話又仿佛變回了那日在程府中的樣子,溫文爾雅,神色寬和,與方才林九樾所見判若兩人。
道長不覺有異,程涉川不提將鈴鐺給他,他自然也是興不大,只臨走前不忘再次賣功勞道,「那日聽郎君身邊的抱玉姑娘說起府中林女郎一事,貧道實是不忍老夫人被沽名釣譽的無知小兒撞騙,故而橫加插手,還望郎君海涵。」
程涉川寬和一笑,細瞧下來這笑意裡帶些意味不明,「道長哪兒的話,若不是道長技藝高,品性高潔,涉川當真被矇騙了去。」
一番恭維,道長心滿意足離去。
程涉川臉上的笑意淡去,又變成了那個冷酷郎君。
林九樾暗暗吐槽,這變臉的能力,合該去唱戲才對。林九樾是個單純的,卻不是個傻的,那道長的意思分明是程涉川身邊人的授意,合著只有她被耍了一通。枉她一番好心,此刻也當真有些心灰意冷了。
這程涉川如此不避著她,想來也不怕被她知道,林九樾暗嗤了一聲,一個用力,不知怎得竟當真晃動了鈴鐺,鈴鐺從那手上一個躍起,而後直直被摔到地上。
林九樾的心隨著鈴鐺躍起又落下,真擔心自個兒當真要被摔個半身不遂。
還好,鈴鐺夠結實,耐摔。
就是她被晃得暈,越來越暈,暈到仿佛生出了錯覺。
林九樾眼見著程涉川蹲下,手指有意無意地撥弄著鈴鐺,挑眉單手抬起,林九樾以為她要被放回桌上,一個恍然,又被摔下,如此幾回,程涉川眉眼間的抑鬱去了大半,竟有些光華迫人,而林九樾只氣得想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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