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溪看了他一眼,虽心中纷纭交至,却摇了摇头,她牵起嘴角,恰到好处地向上扬着,这是平日里她最多的神态。
齐靳不再追问,磕过两香珠子,开口道,“我后日就要启程去一趟江苏。”
“是。”
“……”
齐靳眉头一拧,转身又仔细瞧了一眼妻子,气氛显得有些僵硬,于是他继续道:“今日通政司的孙存勖说他家内眷要来拜访,若是虚言便罢,若当真……孙存勖此人,贯好臧否人物,你凡事说三分便是。”
王溪略抬了头,烛光照在脸上显得有些苍白,依旧回答一个是字。
齐靳垂下手中的珠串,沉然一笑,“夫人今日可是有心事?”
王溪一愣,却见他神采斐然,于是勉强道:“无事,老爷为何有此一问……”
这语态是极敷衍的,齐靳却直来直往,“若是平常,夫人定会问我要带些什么。”
若是平时,有的是得体的话来应承,今日却实不知该如何掩饰,只木讷地问:“老爷可要带些什么,我现就准备。”
“呵……”
齐靳笑了,“不劳烦夫人,来回就那些物件,走的也急,江苏东西丰富,到了那里让跟着的人再置办些。”
话音一落,“江苏”
两个字像是在颞颥搏跳,兀地想起俞姨妈的嘱托,王溪收拾了心绪,似随口说道,“说起跟着的人,不知道俞四可一道跟了去?”
齐靳听到“俞四”
二字,面色一变,“如何想到他?”
“我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照例往日里到外省的公事你是必带着他的。”
齐靳不言。
王溪心下打定主意,继续道,“姨妈今日打发人来问我,说是不是公事上耽搁了,怎么中秋都不见个影,还说若是他做事冒撞了,要你这个做姐夫的多担待,俞四他这个年纪,还是顾前不顾后的,他如今在你手下办差,你说道他几声还是听的,姨妈从小视我为己出,我就怕这个弟弟让姨妈不痛快。”
王溪这话,拐了好几个弯,意思却尽了,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其中关窍,且这话是处处留足了余地的,齐靳面色又缓和了下来,突然变得有些玩味,他睇了妻子一眼,开口言道:“夫人可有什么东西要为夫置办?”
“嗯?”
王溪正等他回话,没想却等来这样一句。
“若去江苏不给夫人带些礼来,如何也说不过去。”
王溪不明就里,又不好再逼问俞四的情形,只好摇头,“没什么要费心的。”
“唉……”
齐靳叹了一声,“既如此说来,这胭脂水粉置办了一大堆,空耗了钱财不言,还不得夫人喜欢,岂不是空兴头?”
齐靳听到议论俞四的一段话时,心里已经明白,那头的事情这位正头夫人已经晓得了,他本不是藏头露尾的人,在这件事情上却耽搁了,各中利害是有,更要紧的是担心她的反应,且见事出,王溪非但不哭不闹,却依旧还在为他人计较,他倒是有些旁的琢磨。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