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看两旁的路,再看向他,他竟然懂得了她的询问,又道,“我们是去往涵阳,实在对不住,路不太好走,马车上坐着不太舒服。”
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我迷路了。”
她微微抿了嘴,又坐回马车里。
后来,她才知道,公子没有走官道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迷路,而是因为他前日下手太重,妓院中有几个人重伤不治死了。
而那一天,是公子平生第一次杀人。
此后的几日里,她一直不言不语,不肯说自己的来历,也不说自己的去处。
公子将她衣食住行都照顾得很好,事实上,她也从未想过一个男子可以细心至此,就连她何时需要喝水何时需要出恭他都想到了。马车每走一段时间,他就会让她下来走动走动,然后背转身隔她一段距离。
两人同行七八日过后,在公子又一次为她端了洗脸水来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公子,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你娶了你深爱的女子为妻,可是她若死了,你会娶另外的女人么?”
公子一愣,没有去问她为什么要问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只是略略想了想回答她,“她活着的时候,我一定不作二想。可是她若离开,我或许会用一生怀念,却并不能保证不会有另外一个人走进我的心里。这种事情,说不得准的。”
她缓缓低了头,抱着膝盖出神。
公子也没有再追问这个问题,而是看了她半天之后才说,“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在哪里?”
眼里起了雾气,她憋着不让眼泪流出来,“我没有家了,公子你随便给我取个名字吧。”
爹爹已经要娶的王妃,不要她了,所以她没有家了。
公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姑娘要多多笑笑才可爱啊。嫣然,你就叫嫣然吧!”
“我不是小姑娘,我十五岁了。”
公子脸上的笑容慢慢加深,“好,我知道了,嫣然小姐。”
那一定是她一生中最快乐最自由的时光,没有笑不露齿行不露足的礼仪,没有华美衣服的重重束缚,公子带着她,徜徉于山水之间。
他们曾经坐了一天一夜的船,满身狼狈的飘流到一个孤岛上,只是因为公子说那里的小白鱼好吃,要带她去尝尝;
他们也曾经潜入盐帮总舵,躲在帮主床底下听了人家一夜的情事,面红耳赤的从人家床底下爬出来之后,跑去逗一只鹦鹉,因为公子说那只鹦鹉是他见过最最笨的鹦鹉,只会说一句话,那就是,“你又来偷听,偷听!”
……。
所有这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于他们到达边关小镇时,她被王府侍卫找到。
她原是因为父亲要另娶王妃而离家出走,是以王府侍卫找到她之后,怕她再次离开,不得以只好使用强制手段带回。
她只来得及告诉客栈老板,她是要去和家人见面。
可是,那次一别,她就彻底失去了公子的消息,此后,再也没有见过。
这才想起,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就连嫣然这个名字,都是公子取的。
这一年多来,她时时刻刻不忘寻找,却不想,今日却在王府碰见。
听到君红袖将这一段故事讲完,厅中各人反应不一。
不过闲云王爷这会脸色倒是缓和过来了,毕竟,当初要不是叶知,他还不知道自家女儿要受到多大的伤害,或许早不明不白的死在妓院中了。
想到这里,他对叶知的好感度直线增加,瞅瞅叶知几眼之后,更是觉得这小子长得不赖,还顶着个不算笨的脑袋,脸上的赞赏之意自然而然的就流露出来。
风间影在旁眼观鼻,鼻观心,他敢以自己怀里的化尸粉打赌,王爷这副两眼放光的样子,绝对是岳父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最佳典范。
叶十一可管不了那么多,他担心着,俗话说最难消受美人恩,他家小姐,就更消不了了。
君泓听完,冷冷“哼!”
了一声,走过来,站到叶知面前,看看她,又看看君红袖,才道,“叶知,你居然杀人了!”
叶落顿时满头黑线,“殿下,你现在要来追究臣当年的杀人之罪。”
“反正就是不对。若人人都若你这般,置官府刑法于何处?”
君泓问得振振有词。
的确,君泓说得都对,可是此时此刻,莫非要她去偿命?叶落有些无奈,“殿下,臣当时不是有意杀人,只是没有控制好失手了,就算要追究也等这边的事处理完,怎么样?”
君泓不甚满意的点点头,“知道就好,以后万不可再如此冲动。”
说完这个,君泓才回过头来看向闲云王爷,“王叔,不知道这九千人,可否暂借于本宫?”
闲云王爷朗声一笑,“愿赌服输,本王自然说到做到。只是叶侍郎看来暂时是走不了?”
“为何?”
“叶侍郎答应过本王,要替王府重编排防卫,自然不能一走了之了。”
“不行,本宫五日后登基,叶卿当然要随本宫回京。”
闲云王爷这才看向叶知,“不知叶侍郎意下如何?”
叶落笑笑,叶十一已经将一张图纸捧了上来,“府中防卫图我已经画好了,王爷只要照此安排即可。”
“公子!”
君红袖的手指紧了紧,“你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
叶知面有难色,这种情境下带个郡主回府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抱歉,郡主,我有事在身,不能带你回府。等此间事了,叶府随时欢迎郡主的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