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皇嫂带我去见他,”
晏谙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他讲。”
怀王妃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晏谙有些焦急的目光下点了点头,“那你随我来罢。”
“多谢嫂嫂!”
前往书房的路上,怀王妃出言询问:“殿下此番前来,是为了出兵漠北之事吧?”
“皇嫂料事如神,”
晏谙望着她的背影,“您……劝过他吗?”
怀王妃轻轻摇了摇头,说她没有。
“为何不劝?”
晏谙跟在她身后忍不住追问,“皇兄一向爱重嫂嫂,你劝他,说不定他会听的。”
路上没什么遮挡,大约是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怀王妃垂下眼眸,“贤妃娘娘也不同意,可他还是执意要去,娘娘的话都没用,我劝了他也不会听。”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对晏谙笑了笑,“到了,殿下进去吧。”
晏谙注视了怀王妃须臾,在会让对方感到冒犯之前收回眼神,点了点头。
晏谦在书桌前很认真地研究什么,听到有人进来也只是抬起头看了晏谙一眼。晏谙走上前低头瞧了瞧,是边关地形图。
“这些日子总往侯爷那跑,是在商讨如何用兵吗?别怪我没提醒你,侯爷打了一辈子仗,一辈子的对手都是古赤那。但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等待和你交手的人是阿布尔斯,没有人了解他的作战风格,这个人很厉害……”
意识到自己或许说错了话,晏谙改了口,“能从一众兄弟之中脱颖而出,令古赤那如此欣赏并重视,我想这个人并不一定比他的父亲弱。你从没有过上战场的经验,直面这样一个危险的人,太冒险了。”
晏谦像是没听到一样。
晏谙皱起眉,对自己的安危漠不关心,这令他很不满。
“你应该听一听我的忠告。”
晏谦终于抬起了头,看着不知为何忽然对自己如此操心的弟弟,“前车之鉴,不听会死是吧?”
他有些无奈,“从在宣政殿那晚你那个眼珠子就又挤又瞪的,以为你今天来是关心关心我,结果张口闭口就是咒我死,能不能说点别的?”
“不是咒你死……我当你没看见呢!”
晏谙来了火儿,“知道还闷着头往前上,你傻啊?!”
晏谦也不反驳,由着他骂,骂完了才低声道:“那是我妹妹,我得替她讨回公道。她的驸马不疼她,如果我和母妃再不为她做点什么,就真的没有人会在意她了。”
晏谙一时语塞。
收起那些深沉,晏谦抿了抿唇,“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若是劝我不要出征的话,那便不必开口了。谢谢你的忠告,这一次我听懂了,至于结果如何,我一人承担。”
可是你有家室。晏谙有些悲伤地想,你不仅有个妹妹,还有妻儿,莽撞行事的后果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承担。
不知怎么回事,晏谙打从见到怀王妃开始,就不断地想起母妃,跟在王妃身后的时候,她的背影会和母妃的身形重合。像脑海里一张泛黄的画卷,时隔多年,画卷上的身影以另一种方式走在他眼前。
印象里,母妃总是在等待瑞昌帝的到来,可是瑞昌帝一次都没有来过,又或许曾经来过,只是次数太少,年幼的晏谙已经忘记了。
大概是怀王妃身上的气质太像记忆中的母妃了,而晏谙如此执拗,只是不想世上再多一个母妃那样的女子,带着孩子苦苦等待夫婿的归来。
来之前,晏谙以为自己会吼晏谦两句,吼到他回心转意,放弃这个不顾后果的想法。然而真正站在这里,晏谙却现自己说不出什么来了——他是重生,知道别人不知道的结果,但人真的很奇怪,有些时候即使知道结果,也依旧坚定不移地按照原本的选择走下去。
就像前世孤赴死局的自己一样。
晏谙张了张嘴,有些无力,还有些迷茫。没什么好说的了,他转过身准备离开。
手已经将门推开了一掌宽,电光火石间,晏谙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扭过头问他:“你是不是……在做什么?”
晏谦被他这近乎审视的目光盯得一愣,原本想要开口喊住他的话被堵在嘴边,“……做什么,我能做什么?”
他笑了笑,“你想什么呢。”
晏谙没有任何证据,可他就是不信前世晏谦真的只是战死沙场那么简单。他记得,从边关传回的战报中描述那一仗打得不算太惨烈,将士们死伤不过三成,却生生丢了主帅。
前世没有自己的参与,但瑞昌帝与孔令行的关系如现在一样,小惩小戒无关痛痒,逼急了还会使得狗急跳墙威胁自身,老皇帝只能在暗中寻求能一击扳倒丞相的证据。君臣之间势如水火,端平侯却极有先见之明,已经带着侯府避开了这场纷争,这么多年以来除了边关的战火,几乎万事不上心。
直觉告诉他晏谦的死一定是一场阴谋,然而现实是太子的位置始终稳固如山,就算晏谦打了胜仗回来也未必能动摇得了,如果不是对太子不利,就只剩下晏谦掌握到了什么能够威胁到孔令行的东西,将孔令行逼得就算冒着战败的风险也要除掉隐患。
“你不用这样逼问我,原本也是想要叫住你的。今天你不来见我,我也要在走之前找个机会去见你。”
意料之外的,晏谦似乎并不打算隐瞒。
他说,边关有守军,但当年随端平侯驰骋沙场、打下一场场胜仗的主力,是他亲自训练出的精兵——敕令军。只是后来,这批精兵的数量在战场的耗损中越来越少,老侯爷不再领兵之后,敕令军也随之退离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