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柏楠眯起眼。
白隐砚不闪不避,左手背托腮,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
话说完,她转头拨了拨未点起的烛芯。
“符柏楠,我虽是个女人,可开着京里的馆子,掂着京官的小心,入殓这点钱我还不缺。死你一条狗,我给一条狗收尸;死你们一群狗,大不了我都收了,左右都是吃亏,我认了。”
她抬起眼。
“督公,你不要太小看女人。”
白隐砚的语气与平常无二,眉目疏淡,官话带着柔软的卷舌。
软剑贯气,打出幽兰的铿锵。
符柏楠自知她说到做到。
怕?
再脏的地,她都不畏惧。
他喉头滚动几次,目光三折落了下去,低低开口。
“知道了。”
白隐砚收回视线,再次拿起书。
刚看了两行,符柏楠的话又到:“不过早准备下总没有错。”
白隐砚翻了一页,淡淡道:“明话也是说,暗话也是说,你若想告诉我,干脆把话挑明。”
屋中又沉寂下来。
良久,符柏楠拿过纸笔写了几个字,推到她面前。
【皇上不进饮食。】
白隐砚点起烛火,烧了那张字条。
“病?”
他闭了下眼。
白隐砚道:“什么病症?”
符柏楠嗤笑道:“那你得去问太医院那群废物。”
白隐砚坚持地看着他,挺了一会,符柏楠抿嘴,匆匆写下几个字推了过去。
她很快看完,沉默地烧掉纸张,脸却肃沉下去。
符柏楠看出她神色不对,反问道:“怎么?”
白隐砚指尖在书页边缘来回,抚摸了片刻,轻声道:“是该早做准备。”
符柏楠立刻明白了。
“你知道?”
“……”
白隐砚垂首不语。
符柏楠道:“什么病。”
白隐砚只道:“她好不了了。”
符柏楠追问:“什么病。”
她轻叹口气,提笔在纸上写了个字推给他看。符柏楠看了片刻,抬首问道:“什么?”
白隐砚道:“你不认得?”
她点了点纸张。
“癌。”
符柏楠眯起眼,“翻遍夏典恐怕都找不出这个字。”
白隐砚动作明显一僵。
符柏楠连纸带手按住,身形迫前,与她一寸之隔,低低地问出声:“你到底是甚么人。”
“……”
白隐砚垂首,看见他手背上的纹路,虎口淡白的疤。
她轻声道:“我不是什么人,也没有什么本事。这条贱命有的一切,都是师父给的。”
她莫名地微笑起来,反手握住了他凉燥的手。
“我虽然不如二师兄精通医毒,但医食不分家,这种大病我还是知道的,你说该早做准备没有错。”
符柏楠的手劲儿渐渐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