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
他骤然打断,眸中翻腾着黑云般的戾气,低眉盯着自己拢起又张开的手指,呼吸颤动,声音却极轻,“我非但能打过你,放眼天下,没几个人能是我的对手。”
夜色如此漆黑,仿佛漫山遍野的雪花席卷而来,化作无数冰棱刺进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处穴位。
“……”
慕瑶被他气笑了,“你实力如何,难道我做姐姐的不清楚?你的术法一大半是我教的,法器是我送的,慕家术法,我自己都学得一知半解,何况是你?你连我都打不过,怎么面对‘她’……”
——原来,阿姐也和那些人一样,怕他的真面目。
“我说过我可以保护你,为爹娘报仇,你从来没放在心上,宁愿相信柳拂衣,也不肯相信我。”
只是势单力薄,暂且不敢撕破脸皮,只好用一点假意配合,先稳住他。
慕瑶皱眉:“我何尝不相信你?”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慢慢裂开了。
慕声缄默片刻,古怪地冷笑:“那是因为——阿姐从始至终不够信我。”
那一点仅剩的自尊,哗啦一声,破碎得无法捡拾。
她的音调越抬高,带着一丝委屈的沉痛:“慕家撑到今天,不过苟延残喘,你以为没有拂衣一力支持,我们是如何还在捉妖江湖中保有一席之地?”
他缄默了许久,抽回脚步,转过身去,仿佛世界都在此刻翻转掉头,从此白天也成黑夜,他一步一步,在走不完的黑夜里打转。
“……”
慕瑶抬起头,淡色的眸盯着他,冷笑道:“好,就算如你所说,我是依仗柳拂衣。那我若离他而去,你说,我们两个该依仗谁?”
孑然一身,再无亲人。
他充耳不闻,微勾嘴角,笑容中却毫无温度,“我看阿姐糊涂得很呢。”
“阿姐……也早点休息吧。”
“阿声,出去……”
“你的本质……表里不一,蛇蝎心肠。”
“我不明白,阿姐难道就清醒?”
慕声站着不动,有种咄咄逼人的压迫感。
“反正和柳大哥慕姐姐不是一路人。他们能为苍生死,为大义生,你能吗?”
语气缓了下来,“感情的事情,你情我愿……阿声,你还不明白。”
她慢慢地坐了下来,有些疲倦地喝了一口水,想让自己冷静一下,“你先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你和慕姐姐不合适呀,不会有人理解你的,你花瓣都要愁掉了呀……”
她顿了顿,又觉得跟他争辩毫无意义——因为他不懂。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凌妙妙房间的,只记得自己像困于沙漠中的濒死旅人,凭本能奔向虚幻绿洲。
“谁求着他了?”
慕瑶的自尊心被骤然践踏,心里的火“倏”
地被点燃了,神情冷了下来,“我虽然一直同拂衣在一起,那是因为喜欢,何曾依仗过他!”
从前她是瑰丽鲜活的彼岸,一点点引诱他的注意力,现在他已是断线风筝,离群孤雁,要是没有彼岸星火,就只能是迷失浪里的航船。
“那又如何?”
他却毫不留情,步步紧逼,“在我看来,你根本不需依仗他,求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