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女,名王燃犀,出自太原王氏一族,属大周五姓七望之一。
王燃犀自幼就貌美机敏,且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她母亲和郑筠之母是同胞姐妹,因此两人以表兄妹相称,在郑筠九族被诛后,王燃犀因为母亲早已出嫁王家躲过一劫,但长安城士族血流成河,王燃犀也吓破了胆,于是匆忙下嫁给时任七品亲勋翊卫队正的裴观岳,裴观岳出身寒门,因为娶了太原王氏女跻身门阀,之后裴观岳官运一路亨通,如今已是正三品兵部尚书,王燃犀也扬眉吐气,被册封为金城郡夫人。
而这样一个身份尊贵的贵妇人,崔珣自然也不能像对待王良一样,将她随意绑来酷刑拷打逼供。
李楹道:“若她真与我的案件有关,那我或许可以去裴府一探究竟。”
崔珣弯起嘴角:“你进不去。”
“为何?”
“裴府守卫森严,而且养了很多道士和尚,府中各处都贴了门神和镇宅符,只怕你还没进去,就被五雷镇宅符镇的魂飞魄散了。”
李楹先是气馁,后来又想到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裴府养道士和尚,贴镇宅符,难道是因为王燃犀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崔珣不置可否,他道:“五日后,便是上元灯会,届时长安城不论士庶,都会来观赏这一年一度的热闹,想必王燃犀也不会错过这份热闹。”
李楹听后,道:“好,那我便等上元灯会,去见一见这位金城郡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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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正月十四夜,李楹依约而至。
上元灯会夜不宵禁,时人有诗形容灯会的景象:月色灯山满帝都,香车宝盖隘通衢。高达百尺的灯楼挂满了花灯,将整个长安城映的如同白昼,今夜长安城燃灯五万盏,一盏盏做成龙、凤、虎、豹等模样的花灯让人眼花缭乱,头戴花冠身穿霞披的教坊舞姬踏歌而舞,伎艺人吞刀吐火,更有郎君娘子借着猜灯谜眼波暗传,诸般热闹,让人目不暇接。
李楹仍穿着三十年前那早已过时的红白间色裙,她身旁是相伴她而行的崔珣,她不由道:“如今上元灯会已经这般热闹了吗?”
崔珣问:“三十年前,是如何?”
李楹想了想,道:“没这么热闹。”
她十二岁的时候,阿耶偷偷带她出宫看过一次上元灯会,那时灯会虽然也燃满了灯,但没这么大的规模,也没有这高达百尺挂满珍珠玉坠的灯楼,崔珣道:“大周国运昌隆,赋税收入比三十年前翻了十番,因此上元灯会一年比一年热闹。”
李楹抿了抿唇:“看来阿娘将大周治理的很成功。”
她说完之句话后,莫名有些怅然,崔珣也没再接话,李楹忽道:“崔少卿,你心里是不是在说,若非因为我的死,大周也不会开科举,推新政,天下,也没有如今的太平盛世。”
崔珣诧异了下,然后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道:“这是公主心中所想。”
李楹扯了扯嘴角:“我已经不介意了,我一死,可福泽万民,但这不代表我就不想弄明白我是怎么死的,所以,我还是要找王燃犀。”
她梳着双鬟望仙髻,额上点着滴珠状花子,仙姿玉色,和披着黑色大氅,容貌昳丽的崔珣并肩而行,倒真像一对壁人,只可惜,她是鬼魂之身,在来来往往的行人眼中,崔珣只是一人独自前行,他身侧并无旁人。
所以不断有小娘子暗自停下脚步,拿着团扇遮面,粉面含羞的偷偷用眼角余光去瞥长身修竹、美如珠玉的崔珣,但她们想去结识这俊俏郎君的心思无一不被崔珣身上欺霜赛雪的冷淡给吓退了,有一个胆大的绿衣小娘子终于忍不住上前,含羞带怯的拦住崔珣:“奴家萧雁,家住归义坊,敢问郎君,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崔珣未答,只是淡淡瞥向她,绿衣小娘子有点被他的冷漠吓到,但还是大着胆子,将自己手中花灯递给崔珣:“上元佳节,郎君孤零零一人,不如由奴家伴郎君赏灯,可好?”
她话音刚落,她兄长却匆匆而来,她兄长将她拉到一旁,李楹听到她兄长说出“崔珣”
、“莲花郎”
几个字,那绿衣小娘子顿时花容失色,眼神由倾慕变为嫌恶,然后与她兄长拂袖快步而去。
绿衣小娘子此举,无异于当面羞辱了,但崔珣眸中依旧是冷淡到没有一丝其他情绪,他只是依旧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独自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