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吻最后还是落了下来。
很听她的话,在她睡着之后才亲的。
不过不是什么很冒犯的位置,就在额头。
也不是听了她的话才冒出的绮念,更像是突如其来的心痒难耐。
毕竟他在她呼吸平稳后,先是在椅子上很静地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去浴室里洗了一条毛巾,回来仔细擦了一下她的脸颊。
上面泪痕斑驳,有些狼狈。
毛巾不够柔软,他的动作弥补了。
一寸一寸,从下巴到眼角,然后拨开了汗湿的,又落入潮热的颈窝。
毛巾换洗了两回,池念总算是洁净整洁躺回干燥的被窝里。
邵衍端详着她的睡颜很久,手掌伸出来,拇指指腹细细摩挲过她的肌肤,最终停在额角。
温度降下来了,不再是那般滚烫。
他从来没有这种照顾人的经验,今夜想必做得不算太好。
良久,他垂下头,小心翼翼地落下一个压抑着的极淡的吻。
像道歉,像珍重,像克制,像虔诚。
她有准许,所以并不算唐突。
后半夜他确实一直没有走,闹了一遭也没什么睡意。
邵衍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骤雨初歇,漆黑一片,只有园区内的几盏路灯亮着。
安静下来的时候,今夜生的事情就会不断闪现。
从生气、到无奈、到苦闷,几番不同的心绪将他这几天也搅得不甚安宁,那种无从下手的急躁感时隔多年卷土重来,让他今日不断失态。
如今理智回笼,他才缓缓意识到,若非她肯在最后吐露心声,恐怕自己还要犯下更多的错误。
他看着窗户上朦胧的光影,忽然很想抽一根烟。
没什么爱好,只不过懂得了许多人对它爱不释手的原因。
那些情绪,需要一个缓缓吐出的途径。
只可惜他年轻气盛时抗拒得很,就算初出茅庐时在商业场上也没妥协,现在更不必说,早也不是需要靠烟酒与人拉近关系商谈要事的地位。
手边既没有烟盒,更没打火机。
于是,他只好静静站在那里,看着漫漫长夜,一点一点消化掉这些坏情绪。
中途只去量了两次体温,都在正常范围,还好。
她似是终于解决了心头悬挂着的那桩要事,睡得很安稳,他的动作没有一点儿吵醒她。
更不知道,有人坐在身边凝视着她许久,在第一缕日光落入屋内的时刻才离开。
池念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一个晚上做了好多梦,光怪陆离,刚醒过来的时候,总觉得大量的信息冲垮了她的思维。
肚子好饿,头昏脑胀,喉咙干干的,鼻子不太通气,屁股也有点痛。
池念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嘶,怎么这里也好痛。
难不成自己晚上觉醒了第二人格出去拯救世界了?
她摇摇晃晃地穿上拖鞋走进卫生间,慢吞吞打了个哈欠,拿着牙刷刷牙,咕噜咕噜,漱口,咕噜咕噜,吐出来,擦嘴巴。
然后是什么,还没醒来,洗把脸好了。
她扯下毛巾,奇怪,怎么湿漉漉的,昨晚没有晾干吗?
她拧开水龙头,洗啊洗,洗啊洗。
洗到一半,忽然见鬼似的抬起了头。
镜子里的人头乱糟糟的,脸上睡痕还在,重点是那双肿得和核桃一样的眼睛,眨了眨,没错是她。
她目瞪口呆,镜子里的人也张大了嘴,被雷劈了一样。
想起来……想起来了!
昨天晚上好像、似乎、大概,她半夜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