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宝亮道:“爸,你放心,医生说不太要紧。”
杨老三掀开被子,仔细地查看着杨宝亮的腰:“要就是撞了腰,咱不在这儿治,我领你到重机厂,我认识他们的夏大夫,让他调理几回就好了。”
杨宝亮说:“爸,我不信那些中医,还是西医。”
一慰问者说:“老爷子,还是西医可靠,中医有时候会误事。”
另一来者也说:“可不是嘛。我看,局长累了,该休息了。”
杨宝亮道:“我不累。老张,你继续汇报吧。”
杨老三知趣地走出了屋子。
肖家院里,肖长功在钉一辆小车,小车已经做好了,看样是个馄饨车。
杨老
三坐在病房门口的和长椅上观望着。不断有人出出进进病房。陈秘书不断地安排着来人,往里叫着,又关上门。有人把一个个信封交给了秘书。
杨老三趴在门玻璃上好奇地往里瞅着。
杨老三又坐到椅子上。一个戴墨镜的人坐到他身边,亲热地说:“大爷,别担心,这家医院我有人,杨局长就交给我吧。”
杨老三说:“我不担心,我看了,没事儿,不就是撞了下腰吗?依我看,都不用住院。”
戴墨镜的人说:“还是住院观察一下好。杨局长这些日子够累的,又要忙改革,又要忙局里的人事调动,操心啊。”
说着话,悄悄地塞给杨老三一个信封,走了。杨老三怔怔地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
又一个戴口罩的人在他身边坐下问:“您是杨局长的父亲?”
杨老三答应着:“唔。你是……”
戴口罩的人道:“咱们见过面,那天晚上,给你过生日。”
杨老三道:“噢。”
戴口罩的人说:“老爷子,局里又要要事调动了,多美言几句,这封信请转给局长,我就不进去看他了。”
说罢起身走了。
肖家院里,肖长功给馄饨车装上了轮子。
医院病房门口,杨老三手里握着一沓子信封发呆,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慢慢地走进病房。他走进来,抱拳对大伙说:“谢谢了,大伙都受累了,都回吧,回吧,宝亮我来照顾。”
一来者说:“杨局长,那就
不打扰了,好好养病,我们等着您回去工作呢。您不知道,您这一病,局里的工作损失大了。”
另一来者说:“可不是嘛,您在局里大家还没觉得怎么样,离开这几天,就明显感到您的作用是那么巨大。”
开始那个来者继续拍着:“杨局长在局里,从宏观到微观,工作抓得那叫细!你看,就人事改革这一块,先是下了一阵毛毛雨,再来了个惊天霹雷,我是说你那回的人事改革报告,那叫振聋发聩,紧接着……”
杨宝亮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别给我涂脂抹粉了。”
开始那个来者还在说着:“不,我是实话实说。”
杨老三说:“好了,大家回去吧,谢谢了。”
于是大伙都说:“局长,那我们就走了,您好好养病。”
说着,躬身退出病房。杨老三悄悄地关上门。
杨老三坐在杨宝亮床前,仔细地端量着儿子。杨宝亮笑着:“爸,你怎么了?”
杨老三气咻咻地说:“我整明白了,才整明白,局里又要提拔干部了是不是?你在这里装病,就是为了发财是不是?你这儿成了他妈的交易所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信封,往床上一倒。钞票纷纷扬扬地撒了满床一地。
杨宝亮笑了笑。杨老三气问:“你还给我笑?你笑什么?”
杨宝亮喊:“小陈,你进来一下!”
秘书走了进来。杨宝亮说:“你把收的钱都拿出来,叫我爸看一看。”
秘书
拉开皮包倒出一堆装着钱的信封。
杨老三看傻了!
出了医院,杨老三抄着手在街上慢慢地走着,他的眼睛充满了迷惘。
第二天清晨,肖长功终于把馄饨车做好了。他打量着车子,扑噜扑噜身子,转身走进屋子。肖德虎正在屋里酣睡。肖长功推着他:“德虎,德虎,醒醒。”
肖德虎揉着惺忪的睡眼:“做甚哩?”
肖长功说:“德虎,爸做了个馄饨车子,咱商量商量,出去卖馄饨不好吗?”
肖德虎迷迷糊糊地说:“卖那东西做甚!咱工人阶级能做小买卖吗?我可不干。”
肖长功道:“你不干也行,陪着爸干。”
说完拽着肖德虎走出屋子。
红日初上,肖长功带着肖德虎、援西,推着车子在街上走着。小车上卖馄饨的家什一应俱全。肖长功忽然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卖馄饨了,烫嘴的馄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