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允棠将彩衣和春光都带回了家,去内堂看周氏时,周氏正盘在侧厅的坐床上算账。
见她回来,周氏停下拨打算盘,问她此行结果。
孟允棠将贺砺的话转述给她听。
周氏听罢,叹了口气道:“你大伯与大伯母也算是自食其果了,生个女儿不好好管教,害了自己也害了全家。”
孟允棠闻言,低下头道:“有时候我觉着自己也不肖,总是让你和阿爷跟着我操心。”
“胡说八道,”
周氏道,“哪有父母不为儿女操心的?但是我与你阿爷为你操心,和你大伯父大伯母为十娘操的心可不一样,我们这属于正常的操心。”
周氏说罢,细看了看孟允棠的神色。
孟允棠有些不自在道:“阿娘你看什么?”
“今日的你,与前几日似乎有所不同。”
精气神明显都好了一截,眼里都有光了。
孟允棠不好意思说自己和贺砺和好了,毕竟他现在又不来提亲,现在说了,万一以后有什么变故,又让阿爷阿娘跟着难受。
“贺六郎他把彩衣还我了。”
她找了个借口,又赶紧转移话题:“阿娘,你在算账啊?”
“嗯,你阿爷丢了官,家里眼看着就少了进项,可不得重新调整开支用度。”
周氏道。
孟允棠想想,最近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她说要把香糯坊打理起来,拖到现在都没动手。眼看各方面都步入正轨了,也该着手把香糯坊打理起来,为阿娘分忧。
如是想着,晚上她便去找了以薇,两人在房里嘀嘀咕咕地商量了大半夜。
接下来便是请工匠做模具打架子,重新装修香糯坊,一连忙了好几日。
孟扶楹下床走动这天,贺令芳来了,说明日高安长公主在璟园举办牡丹花宴,请孟夫人带孟允棠她们去赏赏花,转换一下心情。
她还不知孟允棠与贺砺和好之事。
周氏想在家照顾孟扶楹,说若孟允棠想去的话,就跟着贺令芳去。
高安长公主是太后的女儿,她举办牡丹花宴,那去的定然都是高官达贵,孟允棠想着去旁观一下她们于糕点上的喜好,便说要和孟以薇一道去。
入夜,孟允棠刚在周氏那里吃过饭回到自己屋里,穗安端茶进来的时候对她道:“娘子,我看到大郎在我们屋前的路口徘徊,像是要来找你,又犹豫的模样。”
孟允棠捧着穗安递来的茶杯,道:“他最近老不见人影,不知在做什么,你把他叫来,我问问他。”
穗安出去,不多时孟础润就跟着她来了。
孟允棠最近心思飘飘忽忽的,刚才吃饭时也没见着他,现在乍一见,见他晒得黑黑的,人也精瘦了,吓了一跳,问他:“你最近做什么去了?怎的又黑又瘦?”
“没做什么,跟胡十一他们在外头练习马术而已。”
孟础润含糊其辞。
孟允棠并未生疑,只道:“那你也跟阿爷阿娘说一声,日日一早出门天黑方回,他们担心呢。”
“我知道了。”
他低头,握成拳的手指紧了紧,抬眸问孟允棠:“阿姐,你能不能借我二十贯钱?”
孟允棠惊讶,放下茶杯问:“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我一个朋友家里借了公廨本钱做生意,赔了,眼看祖宅都保不住,要流落街头,我们都帮着想办法呢。这笔钱短期内他未必能还得上,以后我慢慢还给你。”
孟础润抑着些撒谎的紧张感道。
“很好的朋友吗?”
孟允棠觉得这家人有点不靠谱,哪有拿祖宅做抵押去借公廨本钱的?
“很好的朋友。”
孟础润道。
孟允棠犹豫了一下,就让穗安与禾善去拿钱,又对孟础润道:“我是瞧你有义气,对方又急用才借的。但是可一不可再,你交朋友也交靠谱些的。”
孟础润笑出两排大白牙:“谨记阿姐教诲,谢谢阿姐。”
孟允棠嗔怪:“油嘴滑舌。对了,义姐喊我和以薇明日去璟园赏花呢,你去么?”
孟础润笑容微敛,道:“花有什么好赏的?我不去。”
不去拉倒。
穗安和禾善把二十贯钱拿来后,孟允棠让找块布包起来,叮嘱孟础润:“别让阿娘知道,阿爷刚丢了差事,要是让阿娘知道你还拿大笔钱去替朋友还债,定揪你耳朵。”
孟础润垂眸,接过沉甸甸的布包,道:“知道了,阿姐你待我真好。”
“快走吧快走吧。”
孟允棠看着他怀里那一大包可能再也回不来的钱,闹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