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刚才那种让人震慑的感觉又回来了,那种排山倒海的力量,似乎就在门外。是诺儿么?不可能的,诺儿只是个普通人,不可能存在这种力量。可诺儿明明就在外面,不是她会是谁?
或者是,她身边有谁?
他想探个明白,可那种力量似乎很危险,极有可能会伤害到自己。铺天盖地,漫天席卷而来的强大气场,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夹带的威严不由人反抗,亦不敢反抗。
那股害怕,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爹,我出去找娘。”
怕被安大朗瞧出端倪,诺儿岂敢再作停留,强行推着粽子离开。
怕他不肯走,她特意送了他一段路,叮嘱他早点回兰若寺。小粽子沉默,恋恋不舍地站着一会,却什么也没说,消失在夜色中。
诺儿怕粽子杀个回马枪,特意站在屋檐下张望了好一会,悬着的心才放下。谁知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一想起屋内即将变成僵尸的老爹,束手无措的诺儿被深深的绝望淹没。
村里多是些目不识丁的民众,想要寻求帮忙是不可能的。平日村子谁中了个邪,或是招了鬼之类的,多抵是请神婆神棍或是道士和尚。僵尸,也算是邪物,应该有办法治治吧。
诺儿的脑海浮现在一道人影,孙婆婆。孙婆婆是附近乡邻出了名的接生婆,据传说年轻时受到神灵的眷顾,让神灵上身,能预知吉凶福祸、驱鬼还魂等。
流言蜚语毕竟不可信,其实孙婆婆顺势而生的一名得道神婆而已,她甚少开坛作法,仍以替妇人接生婴儿为生计。诺儿出生的时候,苏慧茹突然血崩难产,差点没了性命。是安越泽深夜里冒着倾盆大雨跑了好几里地将孙婆婆接了过来,她才得以平安出生。
提到接生,便不得不提铁半瞎子的事。诺儿其实是早产儿,她提前半个月出生。在那些年前,饥荒战乱,连大人们都吃不饱,更何况是吃两人份的孕妇,早产亦是件很正常的事。
直到现在,安家的都不知道,其实诺儿的早产并非自然,而是人为祸害。所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一切的故事皆因安大朗酒后口无遮拦的嘴巴而起,诺儿只是无辜的受害者。
那天是七月十四,鬼节。村里来了个算命的,江胡名气响亮的铁半仙——铁瞎子,此人每年都会来两趟,专挑在五月初二(鬼入屋,端午前夕,每家每户大门会在大门前挂打小鬼的藤条),七月十四(鬼节),借着这些特殊日子,村民对鬼神的敬畏,到处给人算命,动辄哪家惹了恶鬼,印堂黑,近期有血光之灾等等。
他五十过半,除了没进过安门的大门,几乎踏遍了每一家的门槛,拥有众多的善男信女。苏慧茹是饱读诗书的无神论者,对铁半仙利用村民愚昧无知的骗取钱贱之事,很是看不惯,每次他踏门时,她都寻了理由将他拒之门外。
鬼节那天,安大朗喝了酒,醉醺醺的在村里闲逛,逛到了村里的凉厅。铁半仙正在给村民算命批八字,谁家的灶台放得位置不对,折财损寿,谁家两个月后将有一场灾难。被点头的村民甚是恐慌,将赶掏银子让大仙消灾解难。
在苏慧茹耳濡目染之下,安大朗也不太相信迷信,毕竟每次算命的都说谁家有灾有难的,他家从来没有算过命,慧茹一连三胎都生了男婴,多年来家里无灾无难甚是平安。
于是乎,在酒意的驱使之下,安大朗忍不住冷笑,嘀咕了句:装神弄鬼。
一句话,招惹了铁半仙的不快,让他在众村民面前下不来台。他挥挥衣袖,生怒道:对神灵不敬,小心报应。
安大朗一听不高兴了,加之有酒意作祟,便跟铁半仙吵了起来,推攘拉扯之下,铁瞎子摔了一跤,额头撞在凉亭石凳上,磕得那个叫鲜血直流。铁瞎子行动不便,死死拽住安大朗的衣袖不让走。
安家打算命生先的事,轰然传开了,苏慧茹赶过来的时候,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她喝斥了自己的丈夫,连忙向铁半仙赔礼道赚。不管他是否装神弄鬼,自家丈夫酒醉打人总归是不对的。
铁半仙柱着拐杖,鲜血流过他的脸颊,甚是恐怖。
“安家亵渎神灵,必遭天谴。你腹中胎儿是妖孽转世投胎,天生命硬,生下来若不送与猪狗喂养,将来会克双亲,祸及乡邻……”
苏慧茹一听,肺都气炸了,“好你个算命的,竟敢妖言惑众。我丈夫打人在先是不对,可我腹子孩子何时得罪于你……”
“我铁半仙算命三十载,从不撒谎,说一不道二。你天生命硬,对神灵大不敬,早年遭灭门之灾仍不知悔改,若再执意对神民不敬,必将大难临头。”
“是啊是啊,大仙可真是神了,竟然能算出她曾遭灭门之灾……”
村民连连点头,纷纷劝着苏慧茹,“大妹子,神灵可都在天上看着呢,你可千万不能做对菩萨不敬之事……”
苏慧茹一听,打量着其中一说话的妇人,“何嫂,他刚才算到你两个月前生了个大胖孙子,九斤一两吧?”
何嫂连连点头,一脸虔诚,“对啊对啊,所以说大仙很灵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千算不能对算命先生不敬。”
苏慧茹冷笑,“早上我在地里摘菜的时候,他就曾问我你家的情况。我当时还以为他热心,并未多想,于是将情况告诉了他,否则他哪知道你家的孙子九斤一两呢?
“啊……”
何嫂傻眼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