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郁忽闻这句话又看林怀治的姿势,觉得这一幕,与脑海中有些场面重叠在一起。倏然想起当年在温泉行宫,林怀治也是用这种语气问他。
想到此郑郁今夜那颗没出息的心又开始狂跳,他记得那时的林怀治说这句话时,没穿衣服,那张欠人五千贯的脸上还带着红晕,格外好看。现在的林怀治穿了衣服,可有时穿衣服比没穿衣服的魅惑力更大,他突然觉得自己耳根好像有点烫,不知是不是堂内炉火烧得太旺。
心猿意马的郑郁脑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跟林怀治说什么,神情略有些呆滞,与适才侃侃而谈的人相去甚远。
林怀治看郑郁这表情就知道人又在出神,也不催他回话,因着安静的诡异,林怀治左手轻着弹案上已空了的茶碗,力度不大可却在寂夜里十分突兀。
两人静默许久,久的箫宽在一旁看着都有些想打瞌睡。虽然平时他跟着林怀治,十二个时辰里林怀治十一个半都不说话,但他没想到郑郁今天也奇怪的安静,看那样子像丢了魂儿似的。
“连本心都或许猜不透,还能猜得透谁的。”
不知过了多久,郑郁终于在林怀治发出的声音下清醒过来,胡乱回了句。
林怀治手上动作没停,说:“郑御史猜不透自己吗?”
“世事无常,每时每刻的想法都在改变,只能说心不违天理即可。”
郑郁不想回林怀治没休没止的问,“殿下方才在王府外说有事,不知是何事?”
两人聊得差不多,郑郁才想起在门外林怀治说有事同他说,只怪他一进来就扯着王台鹤说,以致现在才想起。
林怀治停了手上动作,抬眼看着郑郁,薄唇轻启:“郑御史明日可有要事?”
郑郁想了想,林怀治已经答应去三司会审。明日自己除了想去给林怀清上柱香外,没什么要事,于是答道:“除了去给和陵祭祀之外无事。”
林怀治道:“明日我同你一起去。”
“是。”
郑郁想明日是腊月廿九日林怀清忌辰,林怀治这个做弟弟的去上柱香很正常,一起去就一起去。
“箫宽。”
林怀治突然对箫宽说道。
箫宽颔首退出堂内,转身消失在门外,郑郁搞不懂这主仆在搞什么。又看林怀治表情冷漠,像是要吃人一样,暗暗思忖自己刚刚没说错话啊。
箫宽出去没多久,堂外就传来脚步声。
瞬息间堂内站着一名手持琵琶的乐工,眉目如黛,姿仪万千,比起孙云不遑多让。
郑郁不知这是严贵妃赐给林怀治的乐工,姿色、才情、曲艺皆是上等。
而乐工得知今夜成王前所未有的召见她,是以盛装以待,簪花鬓环。
郑郁一头雾水,眼神看向林怀治,他正与自己对视,不过眼里尽是冷淡。
箫宽让那乐工坐下,道:“弹吧。”
随后妙音传耳,郑郁起初还觉得好听,可越听越不对劲,倏然脑子猛地一紧。因为这曲子正是红香榭里,诸人玩酒令时,孙云弹的那首绿腰。
郑郁觉得林怀治今夜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喝少了,发什么疯突然让人再弹这曲子。这跟有人帮你回忆醉酒后的窘态一样,郑郁现在尴尬至极,简直烦死林怀治了,但面上又不好表露出来。
他没好意思跟林怀治说话,就这么干坐着,为了掩饰尴尬,郑郁端起茶碗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