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城北门,云大将军府的车驾通过盘查通过了城门。
经过改装的车座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云大将军的小女儿云阿柔拿起坐垫,把里面的陈湛扶了出来。
“阿湛,总算安全了。”
云阿柔靠在陈湛的肩膀上,满脸的幸福。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云阿柔不禁开始幻想起今后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甜蜜生活,丝毫没有察觉到陈湛眼里的阴戾和厌弃。
“去澴川,我不是说过要亲自向云大将军提亲吗?你肚子里的孩子可等不得。”
云阿柔忧虑道:“可是你现在被新督军通缉,你去找我父亲只怕是自投罗网,我不要你去。”
陈湛瞥了一眼前面的司机,转脸对着云阿柔情深意切道:“就算是死,我也不怕。我怎么舍得你没名没分跟了我呢?你也知道我不光彩的出身是我一生的痛,我也不想让咱们的孩子也受我这样的罪。”
车驾一路北上,离澴川只有二十里,天色已晚,陈湛提议在路过小镇的歇脚。云阿柔已经怀有身孕三月有余,正是脆弱的时候,舟车劳顿她已是小脸煞白,就同意了陈湛的提议。
杨里铺是昌城北边一百多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镇,陈湛十岁以前就是在这里长大。彼时,他母亲从昌城的行院里赎了身,回到家乡置办了一间宅子。对外只说是夫君在东洋做生意,自己带着孩子回老家安稳度日。
陈湛十岁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母亲的话他信以为真,上进读书只为了将来见到父亲时能够得到父亲的夸赞。
十年前闹了瘟疫,陈湛也不幸身染重病。听教堂里的洋医生说,得军中最好的西洋药才能治好他的病。他母亲雇了马车,带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他一路南下,在云大将军府外求了半日。
他终于得救了,昏迷醒来他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一个高大威猛的军人,他以为那是他的父亲。因为濒死之际,他母亲告诉了他,他的父亲是威震四方的宫大督军。
母亲见他醒来喜极而泣,告诉他,他躺在云将军府的客房里,他以为是父亲的那个男人只是他父亲的部下,云大将军。
虽然失望,但是他还是期待着病好以后能见一见自己心中伟岸的英雄父亲,谁知当他能下地走路时,云将军给了他母亲一袋子钱叫她领着他回去。
在云将军府养病期间,他认识了云将军最小的女儿云阿柔,幼时他也是真心喜欢她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的。只是当他长大后费尽心思回到宫勋身边,云将军顺着宫勋的心意,从不待见他。
那些苛待他,厌恶他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前几天他亲手杀掉了宫勋为他找的义父,那不过是一个嗜赌如命的泼皮,趁着他年纪小,欺负他们母子,抢掠他们的钱财。
煤油灯下,云阿柔呼吸均匀,睡得很沉。陈湛侧耳听着隔壁司机的动静,夜已经很深了,万籁俱寂,此刻抹了人脖子没有人会发现。
几日后,澴川战线前,山河省的军队阵前出现了一个穿着单衣披头散发的女人。先锋是陈湛,他叫人绑着云阿柔逼迫云大将军率军投降。
云大将军对从小心肝宝贝一样疼着长大的女儿是又气又忧,但是投降不是忠义之人所为,他又不能对不起视他为心腹的宫家父子。
几番商议不下,云将军愿意撤退二十里,为换得自己的女儿平安归来。
陈湛却像是得了失心疯,亲自将云阿柔架在湍急的汉河之上,悬在吊桥半空。惊惧伤痛过度,云阿柔早已昏死过去。
云大将军掩面悲泣却始终无法做出投降的决定,不得已放出狠话,失了一女不算什么,他定要陈湛挫骨扬灰。
此时山河省的少帅沈泽帆看不下去陈湛这暴虐行为,做主跟云将军达成了协议,云将军退二十里,山河省军队得以渡河南下。
撤退至杨里铺,云将军为女儿找了镇上最好的医师看治。无奈云阿柔抗拒任何靠近她的男医师,辗转才请到了山中修炼的女医为其看病。
两位山中女医修习道法,戴着面纱不宜见人。女医诊断出胎死腹中,需要清出残余,云阿柔疯癫挣扎,令女医无从下手。
不得已求助云大将军捉住满屋东躲西藏的云阿柔,军中没有稳婆女侍,云大将军也只好全力配合女医的救治。
“阿柔,听话,打下这死胎就没事了。”
云大将军虽然杀伐无数,还是紧张到密密麻麻出了一头的汗。
女医先拿出一根银针扎进了云阿柔的合谷穴,解释道:“这是为了麻痹镇痛,好减轻小姐的痛处。”
云将军眼见云阿柔渐渐放松了下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出去等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从他腰后将他贯穿,一刀,两刀,血从云大将军口腔喷了出来,滴在云阿柔的脸上,她的瞳孔瞬间放大,想叫却喊不出声。
云将军瞪着眼睛倒在地上,而他身后那蒙着面纱的女医扯下面纱,是陈湛。
扎针的女医哆哆嗦嗦跪在地上,求他放她离开,却被陈湛反手割断了脖子。
躺在床板上的云阿柔死死瞪着冷面无情的陈湛越靠越近,一股鲜血从她嘴角流了出来,她咬了舌头。
陈湛捏开她的嘴,里面血乎乎的,腥气扑鼻。“你想死?也好,我们相好一场,我就成全你,也省得你痛苦地活着。”
说罢陈湛一匕首插进了云阿柔的心脏,她眼里的光渐渐涣散,成了一具干枯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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