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勉正欲催促,里头一道婉转女声终于喝停舌战,“诸位阁老既然争执不下,又各有各的道理,那不如哀家想个法子。”
陆修勉心道不好,下一瞬便听人道:“沈大人陆大人,都进来吧。”
沈渡转头望一眼陆修勉,里头内侍已出来相迎。
“二位大人请。”
兵部尚书楼岳仪一直咄咄逼人,与之一派的户部尚书赵靖和面上不显,却要比楼岳仪更难缠些。
“下官沈季舟(陆修勉),见过陛下、太后,见过诸位大人。”
一直没开过口的谢谨闻,在这二人进来后才侧目望向舒太后。
底下阁臣是不吵了,楼岳仪冷哼一声,“太后娘娘不会是想这两个后生,来决断我们的难题吧。”
舒太后道:“这杜少陵诗云‘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新帝登基仓促,许多前朝元老天天递致仕的折子叫皇帝放人,也是真到了老病的年纪,辛苦不得。”
“可眼见这新人如此年轻,名声都是科考时文章堆出来的,说用就用,哀家如何放心?不如借此难题将人请来,听听你们的看法。”
陆修勉与沈渡,是旧朝最后一届科考的榜眼与探花,如今一个任户科给事中,一个在吏部当差。
年岁都在二十五上下,自是少年得志。
可楼岳仪望着这两人,鼻孔哼一口气,吹动了唇上的须髯。
“你二人方才在外头,可听清楚了?”
顶上人一问,陆修勉抢先道:“回娘娘的话,今夏恐多雨,照理当巡两淮两浙的河堤,可如今国库空虚,朝中开支又多,再无余庆修缮。”
问题是清楚了,可也仅仅是明晰了问题,陆修勉并不多说一个字。
而他松口气,觉得已开过口便足够,讪讪等着沈渡的见解。
自己是榜眼,原本在他面前还算神气,可真进了官场才知,自己写文章的工夫是到的,想的办法要落到实处,却只受到重重阻碍。
反观沈渡,他比自己年轻,入仕以来却从未行差踏错,领先自己入了吏部,还官居五品。
边上的楼岳仪对陆修勉不痛不痒的话毫不在意,催促道:“那另一位沈大人,不知有何高见?”
青年人这才抬手作揖,宽大的袖摆垂下,“高见不敢当,下官也只能略述己见。”
舒太后心中有底,“你说吧。”
“下官听了许久,如今的难处在于若公开查河道,碍着库银修缮此处却不修缮彼处,难免引得各县衙门不满。”
“这些我们都知道,说点有用的!”
沈渡颔首道:“若公开难,那不若私下来。”
“私下?”
“是,从十三道监察御史中选位江浙人士,叫他用归家省亲的名义,去往江浙一带。陛下给予一道密旨,令其暗中调查,此题便迎刃而解。”
所有人都皱眉想这个说法,唯独韩荀明白什么,心中了然。
“好,诸位大人若无异议,我便与谢太傅定个人选,即刻下江南。”
陆修勉转头望一眼楼、赵二人,这回果然连他们都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