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员可以说是整个剑桥大学的学生中,地位最高的一批人。
传承了几百年的剑桥大学,有着一整套繁琐冗杂校规,涉及到一个学生的日常学习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学生的要任务自然就是学习,上课迟到罪大恶极,但运动员们除外。
每天,这些赛艇、橄榄球和田径项目的运动员,总是赶在课程即将开始的档口,才匆匆忙忙地赶到教室,他们满脸通红,身上的衣衫也都被汗水浸湿。
可讲台上的老师教授们,却对此毫无怨言,毕竟能在各个项目上压制住牛津大学,可是整个剑桥大学最主要的目标之一。
而在这些运动员中,地位最高的无疑就是赛艇运动员,牛津、剑桥两所大学之间的赛艇大战,从1829年开始,到今天已经将近一百年。
每年的比赛日,伦敦泰晤士河比赛河段近七英里的河两岸上,都会汇集大量前来观赛的游人,人山人海,欢声雷动,已经成为了伦敦每到夏日最盛大的节日之一。
在康河边漫步,陈慕武不光看到了这些牛气冲天的赛艇运动员,也见到了几个迎面走来的游泳爱好者。
这个时代的无论男女,他们的泳衣制式很守男女德,即使是肚脐以上的部分,也不能暴露在空气之中。
所以当陈慕武看到几个男学生穿着的连体男士泳衣,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他的第一反应,还以为是碰到了一群异装癖,心想,怎么二十年代的英国佬儿们,就已经这么放得开了?
直到他看到他们潮湿的衣服以及头上和皮肤上滑落的水珠,陈慕武才意识到,一开始是自己想多了。
陈慕武本人就是一个游泳爱好者,于是他走上前询问道:“先生们,你们这是刚刚游完泳吗?”
几个学生看见拦路的是一个东亚人,心中不由得又泛起了一些不愉快。
因为半个月前的津浦铁路临城大劫案,不仅在中囯国内闹得沸沸扬扬,同样也登上了欧美各国的报纸。
不过是因为劫匪们误打误撞地劫持了几个洋人,而且已经释放了其中的老弱病残和妇女,但是在白人们心中的华人恐惧病又再次复,有的报纸上甚至把这场对火车的劫案,夸张地称为“义和团”
运动第二。
再加上英国今年上映了一部默片,也是傅满洲系列小说改编成的第一部电影《傅满洲的谜团()》。
容易接受新鲜事物的大学生们,是现在电影的主要观影人群。
每当有新电影一上映,他们准会在第一时间跑到电影院中,看完之后,还会在茶话会上和酒吧里,和自己的朋友同学们,对着剧情指手画脚,侃天侃地。
所以这些学生们在心中对眼前的这个东亚人很是歧视,甚至已经从眼神和脸上的表情中流露了出来。
谁也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只有其中一个自觉还算有些同情心的人“怜悯”
地告诉了他:“没错,我们就是刚刚游完泳。”
陈慕武当然也看出来他们脸上避之不及的厌恶表情。
他今天没穿学院的院袍,身上的西服也因为整天在实验室里做实验,搞得皱皱巴巴。
在对方眼中,大概率是把自己当成了从外地来的游客,而且还是一个邋遢的中囯人了吧?
穿越过来已经半年,却还从没有下过水,看到对方身上的泳衣和水珠,让陈慕武这个属鸭子的人心里很痒痒。
他本来想进一步追问,他们是在哪里游的泳,但看样子,对面这个学生根本就不打算好好回答自己,那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还是等晚些时候问问布莱克特好了,毕竟他比自己早来了剑桥几年,对学校周边的环境,应该比他熟悉得多。
一行人和一个人错身而过,走出去还没几步,陈慕武就听到了背后传来了嘻嘻哈哈的讥笑声。
不用问,这讥笑的目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他自己。
……
1923年6月1日,星期五下午。
在从剑桥郡开往伦敦的火车上,陈慕武向布莱克特提起了这件前几日在康河边生的事情。
布莱克特最终还是邀请了两位来自异国的伙伴陈慕武和卡皮察,到他伦敦的家中度过国王寿辰这个为期三天的假期,从持续了一个多月的重复实验中脱身,休息一下,换换脑子。
他和卡皮察已经拍摄了数量足够多的反冲中子照片,打算等假期结束之后,就开始着手动笔写论文。
而陈慕武已经把第三篇论文塞进邮筒邮寄了出去,算算时间,百分之百是来不及登上今天出版的六月份的《自然科学会报》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在下个月的刊物上出版。
这次,陈慕武没再把论文翻译成德文,寄给普朗克。
拿着英国人的钱在英国人的实验室里做实验,他也有点而不好意思吃里扒外了。
上面这句是玩笑话,其实是那本《物理学年鉴》偏向理论性的多一些,像陈慕武这篇纯实验论文,在《自然科学会报》上就足够了。
除此之外,他还有样学样,像卢瑟福一样,写了一篇简短的通讯寄给了《自然》杂志,虽然无论是拉曼还是苏连的物理学家们,都不可能把这个实验提前近五年的时间做出来。
刚写完一篇论文的陈慕武,也难得休闲几天,他不但答应了布莱克特的邀请,还在征得了主人家的同意后,带上了他新收的小弟叶公。
听了陈慕武关于那天在康河边生的事情的描述,布莱克特有些害臊,不禁为几位同胞的所作所为而感到羞愧、脸红。
他紧张到开口说话竟有些语无伦次:“陈,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们,他们只代表着一小部分愚昧无知的英国人,我们绝大多数英国人,还是很友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