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臣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臣只想给您讲个短小的故事,行吗?”
点点头,白胜男示意众人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但周耕却来了倔强劲儿,说什么都要跪着,众臣不知该如何处理,白胜男见他如此,一颗心顿时凉透,却也只能摆摆手顺了他的意。
周耕深深叩,表达了对陛下的感激,才缓缓道:“从前有一对夫妇,生不出男孩承继香火,就托人收养了一个男婴,这个男婴长到二十岁,才知道自己不是父母所生,便暗中寻找生身父母,找到才知道,自己是生父的外室所生,因不被嫡母待见才以一两银子卖给了拐子,而这个少年的父母正是韩国薛氏,那个少年也就是我周耕。”
此言一出,众人沉默着等待他的后续,周耕拽了拽宽袖,释然的微笑着,这是他第一次将身世讲出来,没有预想中的难堪,却也没有所谓的释然。
“韩国的薛皇后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但我从未见过姐姐,甚至不知道姐姐的相貌,所以一开始并没有认出薛川。”
周耕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陛下,犹豫了一下,才到,“臣曾去给陛下报信,说现韩国尚有皇子存世,那时我还不知道活着的是谁,直到姐姐的忠仆辗转找到我,我才知道,原来姐姐的儿子还活着,就是薛川。那位忠仆曾经是姐姐的近侍,说来惭愧,她历尽周折来找我,是希望我能保下主子,而我这个血缘上的舅舅,却无耻的出卖了自己的外甥。”
再次深深叩,周耕的眼睛模糊了,他与生身父母家中毫无感情,甚至知道身世后还有憎恶,所以韩国灭亡、薛氏受牵连,他几乎没有感到任何痛苦,若所有些疼惜,也是对自己那个早亡的母亲。
“陛下尚未回朝时,臣去见过李瑞,跟他求证过薛川的身份,在证实了薛川身份后,臣身体里的亲缘之血忽然不受控制的澎湃了,所以臣杀了那个侍从,并砍下了她头扔到乱葬岗,以图混淆黑白。”
“既然你想守着这个秘密,此刻又为何站出来作证!”
徐山踱步来到龙阶前,语气中暗有指责,“你此时说了这些话,让陛下如何处置你,如何自处!”
周耕自然知道徐山所指,但就像邹亮说的,无论赵学川是谁的心尖肉,为了秦国大业,都必须死得其所。他错过一次,如今不能再执迷不悟了。
“如安国公所言,周耕确实心中有愧,但为了秦国,周耕必须迷途知返。”
额头抵在地上,周耕哽咽道,“周耕自知已经触犯律法,于公对不起陛下和先帝的栽培和隆恩,于私对不起外甥和她人信任、嘱托,乃是个无信无立之人。周耕不求陛下宽恕,只求陛下一切为国着想,忍痛割爱。”
说罢,周耕猛的起身,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只身撞向旁边的盘龙柱,一瞬间鲜血顺着额头流到眉骨,滴在地上。众人呆愣在原地,怎么也想不到一向主张生比死大的周耕竟然会这样结束性命,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还是邹亮,他踉跄着爬到周耕身边,拼命的摇晃。
“周大人,周大人!”
邹亮的哀嚎响彻大殿,白胜男呆愣了片刻,箭一般冲下龙阶,推开邹亮将周耕揽到自己的怀里,急切的唤着师傅。
半晌,周耕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白胜男对着殿门外焦躁的咆哮道,“宣御医,快宣御医来……”
徐山拨开人群来到前面,蹲下来探了探周耕的鼻息,心情复杂的摇了摇头,悲痛道,“陛下,周大人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