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为位于长安城东,所以称“东宫”
。
这一座宏伟壮丽的宫城占地甚广,周回二十里,宫墙四面各设一座宫门,门外有东阙和西阙两座阙楼。南宫门与覆盎门南北相对。东、南两面临城墙,西隔安门大街与未央宫相望。
长乐宫内有十四所宫殿,其中前殿位于南面中部,前殿西侧为长信宫、长秋殿、永寿殿、永昌殿等;前殿北面为大夏殿、临华殿、宣德殿、通光殿、高明殿、建始殿、广阳殿、神仙殿、椒房殿和长亭殿等。另有温室殿、钟室、月室以及当年秦始皇所建的鸿台。
大汉立国之初,长乐宫一直作为皇帝刘邦的居所,为平日议政之处。不过自新帝即位后,皇太后便常居于此,而天子刘盈则迁到了西边的未央宫。
刘乐是在长秋殿见到自己的母亲——太后吕雉的。
重檐庑殿顶的殿宇恢弘旷丽,柏木施朱的曲壁斗拱,木兰为梁,文杏做柱,金铺玉户,华榱壁珰。大殿居中的顶部砌作繁复绚丽的荷华藻井,四瓣纹的空心宫砖之上是香莆叶织成的地筵,案几畔又铺了织锦的藻席。
殿中正东是一架彩漆透雕凤纹座屏,屏风后蜃涂的白壁上绘着大幅的山川风物图,枣红、熟褐、棕黄、翠绿、白灰等诸色彩墨勾勒出苍茫氤氲的云海,重峦叠嶂的群山,白浪滚雪的奔涌川流……
“阿乐,过来。”
一袭厚重的朱色三绕曲裾深衣,跽坐在屏前的朱绘鸟足漆案后的老媪,嗓音慈爱里已透了微微的苍老,朝刚刚迈步进了殿中的女儿带笑道。
她已是年近五旬,鹤发鸡皮,昔日秀美的面庞早起了深深的褶皱,一双眸子也是属于暮年老媪的微微凹陷,但却精神矍铄,目光清明而深湛。
“阿母。”
刘乐施了礼,便像往常一般坐到了母亲身边的藻席上,神色是惯常的亲近。
吕后抬手微微示意,原本侍立在她身后屏风两侧的着八名云髻高绾、彩绦环佩的韶龄宫婢,便恭谨地施礼退了下去。
“如今,这世上也唯有阿乐能同我这老妇说说话了。”
她语声微有些低,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柔和地看着眼前容貌与自己肖似的女儿,抬手替她拢了拢鬓边的几缕散发。
刘乐微微垂了睫,无从安慰……自从阿母鸠杀了如意,又将戚夫人做了“人彘”
之后,弟弟阿盈便再未踏入过长乐宫一步。
室中一时静默。
“阿盈他性子犟……这三四年了,都没有同我和解的意思。”
继而,年迈的母亲神色悲凉地叹了声气,嗓音愈发低哑了下去。
刘乐仍是无言默然,只伸手为母亲轻抚脊背,柔和地替她顺着气息。
“我想,阿盈他只是小孩子脾气,待长大成家……应当便好些了。”
吕雉又自我安慰似地道轻声道。
刘乐闻言一怔,恍然想到,自家弟弟如今将及弱冠,的确该娶妇成家的年纪了……也只她自己一直还当他还是那个依在姊姊怀里的稚嫩孩童,险些都忘了这一茬儿。
“阿母,是欲为阿盈择妇么?”
她不由问道。
“是啊,丈夫二十而冠,阿盈不久就要行冠礼了,成人之后莫论如何也该立后了。”
吕后神色温和而慈爱,语声也轻柔了几分。
刘乐心中称是,然后便暗自在心头检点起京中她所见过的各家女公子来……细细想来,适龄的姑娘委实不少,只是不知到底哪个更合阿盈的心意。
“阿乐,你觉得……阿嫣如何?”
忽然间,一记语气极为和软的问话响在了耳畔。
刘乐怔了怔,一时间竟并未反应过来这言下未臻之意,知道母亲一向疼爱阿嫣,便下意识地回道:“阿嫣她在府中顽皮得很,前日还偷偷溜去了尚冠街看百戏。”
“阿母是说……聘阿嫣做阿盈的皇后如何?”
吕后的声音更清晰也更高了一些,直白得每个字句都无需解释。
刹那间,仿佛一记惊雷响过耳际,刘乐霎时只觉得心头空白一片。
“阿盈他有多疼爱阿嫣你也是知道的,自小便是含在嘴里也怕化了……”
那厢,吕后却是喋喋不休地同她说起了张嫣入宫为后的好处“何况,有我这老妇坐镇宫中,难不成你还担心阿嫣她会受了委屈?”
“阿母……阿嫣她还不足十岁!”
仿佛一向温驯的羔羊终于被刀锋迫近了致命处一般,二十三岁的年轻女子,一双秀丽的眸子仿佛瞬时间涌上了极度的激愤,语声蓦地扬了许多,目光近乎决绝地与母亲对视。
似乎被一向乖顺,懂事了二十多年的女儿这一瞬的厉色惊住了一般,殿中静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