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能当做没发生吗?即便当做没发生,以后还是会扎在乔琉心里的一根刺。周子舟突然悔恨极了,早知道现在,早知道……可是千金难买早知道。他手心里全是汗,张了张嘴巴——
还没说话,乔琉就打断他:“算了,别说了,我就当不知道……周子舟,你不是肚子饿吗,我们去吃饭。”
他像是个仓惶无助的孩子似的,眼圈都发红了,还勉强冲着周子舟笑了下。
周子舟如同咽下了块干涩的石头,望着乔琉,艰难地说:“不是玩笑,刚开学的时候,我的确是和你家签了这么一份协议的。”
乔琉:“……”
学校里本来就没什么人,安静极了,寝室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也安静极了。安静到气氛令人喘不过气来,胸闷,想要逃跑。深冬的天气,外面没有任何鸟叫,只有枯枝偶尔断裂的声音,仿佛脖子突兀被掐断一样。
乔琉眸子里的最后一点光亮也不剩下了。
他张开嘴巴,像是想说点什么,但是一发出声音,就有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于是只低声应了句:“哦。”
他撇开头,猛地抹了把脸。
空气一片死寂。
周子舟心里跟被针扎了似的,他想朝乔琉走过去,但是发现自己鞋子还没穿好,一走鞋带子就散了。他连忙蹲下去系鞋带,但是全身僵硬,又慌乱无措,喉咙发紧,手指直发抖,半天没把鞋带系好。
他蹲在那里,忐忑地说:“虽然签了这么份协议,但是后来,我就把这协议忘在脑后了。乔琉,你相信我,我后来压根没管过这协议,即便没有和你们家的约定,我也把你当作很好的……”
“军训替我跑步呢?”
乔琉突然打断他,像是忍无可忍一样。
周子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所以你总是时不时地碰我一下,所以你给我关窗子,所以你给我戴围巾——”
乔琉没有说下去,再说下去,声音就该没出息地哽咽了。
他死死盯着周子舟,有点恨,咬牙切齿道:“还有梁茉——”
周子舟回答道:“王瑞特地叮嘱过我了,不能让梁茉碰到你,因为她的体质比较特殊。”
乔琉:“……”
这下乔琉全明白了。
他茫然地朝着周子舟看了眼,又茫然地把视线移开。他现在知道了,他真是个傻逼,二十四K纯的。
他以为周子舟痴汉他,其实是他在痴汉周子舟。他以为周子舟黏他黏得要命,其实黏人的是谁?
他以为周子舟很喜欢很喜欢他,可其实,原来是他先动心,动的还是一厢情愿的心。他简直是个一无所知的傻逼,闹出了天大的笑话。
所以,怪不得——怪不得周子舟虽然对他好,但是从没说过喜欢他。
是他弄错了。
那些被喜欢的心情是真的,被欺骗的心情也是真的,被抛弃的心情,一瞬间坠入十八层地狱的感觉,更是真的。
乔琉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椅子上,脸色彻底苍白,眸子显得有点死寂。但是那种茫然无措的表情被他一点点收拾了起来。他冷笑一声。从小到大,他只知道用冷笑或是嫌恶的表情来掩饰一切不能让别人看出来的情绪。
他脸上变成一片冷冰冰,嗤笑道:“周子舟,你可真够行的啊。”
周子舟蹲在地上,都不敢抬起头。
乔琉奚落他道:“你瞒我这么久,玩我这么久,是不是觉得我还挺好玩的啊,觉得我跟个神经病一样?不过我本来也就有病,没差。”
周子舟觉得自己心脏被一只手给攥紧了,竭力辩解道:“……我不是故意的,而且后来,后来……我也,我也……”
乔琉什么都听不进去。
所以,怪不得——早上他对周子舟表白,周子舟是那个反应。周子舟才不是什么榆木脑袋呢,他分明什么都知道,分明什么都看在眼里。他没有回应,不是因为胆子小不敢回应,不是因为还没想好怎么回应,而是因为——因为根本不想回应。
周子舟并不喜欢他。
乔琉抿成一条直线的嘴角忽而变得苦涩,眼睫毛轻轻颤动起来,他站了起来,叫道:“周子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