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兰扶额。
妯娌是真的心大。
外头院子里还躺了一院子衙差呢。
这种事儿往前找五十年,梧桐镇也没出过一回。
估摸着用不了多久,他们家的名声就得震四海了。
“大山,大山?”
李素兰朝里间房低喊,“真不管了,让他们躺着啊?”
林大山低沉嗓音从房间里飘出来,“管啥?管也是死,不管也是死。当官的欺凌百姓,还想让百姓把他们当大佛供着?能忍着让他们躺在那里我已经够心善了!”
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
“大哥说的没错!这些穿着官服的,进门以后干的那叫人事?打老妇人,撕扯妇人孩子,把瘫着的老汉拖下床!我恨不得拎柴刀把他们全砍——唔!大哥,你捂我嘴干啥!还不让人说话了,我说错了吗?诶唷你还打我你——”
林大山忍无可忍,揪住憨货的耳朵低骂,“百相年纪小不懂事,家里人愁啥她都想帮忙,你说那话,想百相去杀人吗傻货!”
林二河僵了下,抬手抽自己嘴巴子。
他错了。
气还在头上话赶话的啥都往外蹦,一时没想起这茬。
“大哥,你说这次,到底是咱百相……还是老道长干的?”
他悄声问了句。
林大山一口咬定,“自然是老道长干的,这还用问?老道长亲口说的难道能有假?”
林二河点头如捣蒜,不错,不能有假。
林老汉折腾一场乏力了,实在没力气说废话,撩动了下眼皮子,抽了下嘴角。
他虽然在房里瘫着,大儿子大吼的那声一人做事一人当他还是听着了的。
只是没想到老道长人那么好,接了话茬,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成了道长当了。
“留老道长吃顿饭吧,饭菜整好点。”
“好嘞,爹。”
灶房里茶水煮好,院子里的人已经被晒得快冒烟。
只是没人搭理。
只有赵捕头稍微好命一点,林江出来搬柴的时候,顺手把他拖到了廊檐阴影处,免了持续暴晒。
“老道长,茶煮好了,晾一会就能喝。”
林婆子麻利整理灶头,支桌摆茶壶,“我们家摊上的事儿不省心,这次多谢老道长出手帮忙,您且在这儿歇一歇脚,待喝过茶吃顿饭再走。”
顿了下,林婆子又道,“走远些,别再来了,得罪了衙门,一时解气,后患却是无穷。老百姓没有能斗得过官的。你喜欢喝百相茶,院子里的百相草你可以摘些带走。这次,真的多谢了。”
贾半仙提着凳子进灶房,陈旧小桌上已经倒了一碗茶水晾着。
他笑眯眯在桌旁坐下,“诶呀呀,就是这个味道,我在山里做梦都念着。你们家百相草忒馋人了!”
接着话锋突地一转,“老道来过你家三回,看你们说话做事都是本分守己的,怎么摊上官司了?这回来得赶巧给你们救个场,我要是真走了,衙门再来你家抓人,给你们安的罪名怕是又要重上一二等。”
林婆子跟林江皆心头一震,听老道长的话,有些事他其实心里门儿清。
转瞬,母子二人也想了个通透。
老道长在那种情况下现身,说是自己毒倒了官差,实际上自己有没有下毒,最清楚的莫过于道长自己。
人家是啥都没干,却实打实明着替他们家担了个大锅,而且是主动、自愿。
林江抬眼直视老道士,正色下来,鞠了一躬,“林家多谢道长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