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五六。”
“口日田,人大犬。”
林家院子里,头扎两个小揪揪的女娃儿蹲在廊檐下,小手抓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边写边念。
堂屋里妇人们正在赶制小书包,男娃子围在旁边叽叽喳喳叫唤。
汉子们则坐在灶房前检修农具,稍歇一会便准备下地干活了。
“诶哟喂这山旮旯可真难找,累死老道了累死老道了!”
院外突然有喋喋声传来,紧接一道身影出现在院门口,歪着身子把脑袋探进来些许,“诸位施主,老道赶路来此渴得慌,能否讨口水喝?”
院里众人循声看去。
入目是位五旬老者,着灰色道士袍,身背八宝袋,蓄八字须,圆滚的身材圆圆的脸盘,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缝,憨态可掬平易近人。
只是自称老道的老者,却剃了个跟和尚无二的大光头。
乍看端是不伦不类。
“老人家请稍等,我给你拿水来。”
林家没有以貌取人的,林大山招呼了声即回灶房取水。
老道笑眯眯往院里走了几步,从腰后取出别着的破蒲扇扇风,“好嘞好嘞!多谢施主!好心定有好报!怪不得你们家院里的草都比别人家长得好呀!”
林家人被老道的话逗乐,“老人家您这是打哪来,要做甚去啊?”
“嗐!说来话长!受人之托寻药来的!辗转数月行了上千里,跑南走北的,寻了许多座古山,神女山是要寻的最后一处了。”
老道仰头,从林家院子看向不远处神女山脉,
顶天的高,一眼望不到头的长。
老道肚子里把太医正骂了个狗血淋头。
真会给他找事儿。
“您要进神女山?”
林江听了老者的话,惊得变了脸色,“老人家万万不可,我们这里旧年有山匪盘踞,衙门尚未完全清剿,有半数山匪就躲藏在神女山里,都是手上沾了人命杀人不眨眼的!”
林大山端了一碗水出来递给老道,也拧了眉好心劝道,“老人家三思,神女山眼下确实进不得,您真要进去寻药,也等衙门先剿了匪吧。”
接过茶碗,老道另一手就着蒲扇把光头上的汗扫掉,“奈何我这事情急得很,等不得啊,有人亟待老道寻药救命的!”
走了太远的路,渴得嗓子冒烟儿,老道说完话,等不及了仰头就吨吨吨的灌茶。
茶水刚入口,他眼底立刻闪过精光。
待茶水喝完,又恢复成笑眯眯的弥勒老道模样。
“你们家的茶水不错,很好喝。”
说着他视线环视周遭,蒲扇指了指院中生长蓬勃的野草,“是用这些草煮成的茶吧?老道鼻子尖,闻着茶香跟那些草香一个气味。”
“老人家鼻子确实灵光,说得没错,我家院里长的是百相草,可入药可煮茶,您老刚喝的便叫百相茶。”
林大山答话。
“百相草?奇了,老道闻所未闻。”
老道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一圈,走到灶房前空凳子上坐下,两只胖手抚上心口位置,脸色一变满面惊恐,“你们刚说神女山里有杀人不眨眼的山匪?诶哟喂,我三思过后觉着你们说的话极有道理,确实不宜进山啊,要不然老道这条命怕是得交代在里头,忒吓人了!”
林家人对老道突然的变化一时反应不过来,俱是表情愣愣。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林大山视线落在老者屁股下的凳子,那是他刚才坐的位置,虽然他不介意,但是老人家走进院里坐下来的动作是不是太自然了点?
老道还能更自然,捶捶老胳膊老腿,“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一坐下来感觉手跟脚都不是自己的了,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施主啊,能否再赏点茶水喝?可能喝饱了我就有力气了!”
“……”
百相跟俩哥哥这时候已经凑到老道身后,仨娃子眼光光盯着面前反光的大光头瞧。
林怀松悄声,“光头诶,老爷爷居然没有头发!我听说寺庙里的和尚就是没有头发的,终于见着啦!”
林怀柏也悄声,“他的头好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