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握了银壶的手突然送到了他的唇边,糜芜语声粘涩:“喝吗?”
崔恕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脸色便冷了起来。
“不喝?”
她丝毫不曾畏惧,低语着收回酒壶,抿了一口。
许是她带了醉手上无力,许是她故意,崔恕只看见一滴琥珀色的酒液留在她红莓般的唇边,似在唤他上前,亲手为她拭去。
崔恕的眸光停在那处,清冷的表象之下,一点异样的情绪无声无息地漾开。
他知她美貌,知她危险,却才知道,她亦可如此诱人。
他再退一步,目光低垂之时,瞥见壶身上镌刻着的,是一朵迎风摇曳的罂粟。
像极了她。
“有话便说,”
崔恕道,“不必惺惺作态。”
“哦。”
糜芜低低地应了一声,看了他轻轻一笑,“我有事求你。”
甜而烈的气息越绵密,不知是她,还是酒。崔恕退出第三步,问道:“何事?”
“我想求你,”
糜芜又抿了一口酒,眸光沉沉,“帮我解决一个人。”
今日是七夕,原本该是银针乞巧,女儿家自在玩乐的一天,她却突然从刘氏那里得知,顾梦初带走了吴成龙。
是她大意了,只顾着应付这府里的事,却忘了还有一个吴成龙。他虽然是不值一提的龌龊人,但,他曾留下那五两银子,她曾亲口答应做他的外室,这就是一个天大的把柄。
顾梦初的算盘打得很好,若她能进宫,吴成龙就是她不能让人知道的污点,握在手里就能逼她乖乖听话,若她进不了宫,吴成龙就是报复她的一个工具,只要她还姓江,顾梦初就能仗着嫡母的身份,逼她嫁了吴成龙。
她势单力薄,刘氏可用的人也只在内宅之中,她需要找到一个能在外面行走的人,解决掉吴成龙。
江绍,崔恕,谢临,这三个男人,都可一用。
糜芜最终选择了崔恕。
江绍虽然待她很好,却亦是在利用她,吴成龙有利于江家,江绍未必就不支持顾梦初的做法。而谢临,他似乎少年心性,很难开口让他去做这些事。
唯有崔恕,她听了他那些传闻,如今又见到了他的人,直觉告诉她,眼前的人,为了达成目的,绝不在乎手染鲜血。
崔恕沉默片刻,问道:“吴成龙?”
糜芜慢慢地,又抿了一口酒。他竟然什么都知道,若她猜的不错,他应该是在暗中监视着一切,他要做什么?
“我不喜欢被人拿捏。”
她垂下眼帘,目光落在崔恕元青色的袍角底下那双玄色丝履之上,鞋身绣了浅灰的云纹,舒卷的纹路在月光下微微闪烁,是加了银线绣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