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正对着门的座椅上正坐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正一脸沉思,正是当今太后。
何念新像是做坏事被抓了个正着,立刻挺直了身板,正在想着是赶紧再开门跑掉,还是去里面抢了怀夏就跑。太后她是见过的,老太太又没有身负绝世轻功,肯定是追不上她的。
但开门声已然惊动了太后,太后微抬起眸子,蹙眉看着她“你莫非是……安河?”
何念新“……”
她压低了声音,故意道是,“您认错人了,安河是谁我不知道。”
“同清平那丫头交好,又上蹿下跳像个猴儿,也便是安河你了。却不知你们这是使了什么手段,才改换了模样。”
太后却道是,“外间如何了?”
竟像是个普通的老『妇』同亲戚家的孩子话家常。
何念新一时语塞,半晌才道是“二皇子已经没了,三皇子还好好的,侍卫们去救了。”
她尽量撇清这里面自己的干系,绝口不提自己在其中掺和了什么,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太后的模样,自然仍旧是随时准备着冲去捞过怀夏就跑。
太后却是一滞,道是“哀家并非是问这个,宫中之事,等下自会有人来回禀哀家。更何况,哀家已经下了令,等寻到了二皇子,带去到皇帝面前去,由皇帝处置。”
太后这么说着,声音低沉了下去,神『色』间带着些许怅惘无奈。兄弟阋墙,于皇家显得那般平常,太后似乎也是早便想得到,总有这么一天,是以她并没有震怒。但她却未曾料到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又会这么惨痛地让她一日之内失去了两个孙子,是以她仍旧怅然,不愿再多去管这件事了。
更何况,这兄弟间争的,是那天下最尊贵的位子,早便不是她这个深宫『妇』人能去管的了。
何念新倒是有些奇怪“您不是问这个,那您问的是什么?”
“我是问,这宫墙之外,是不是要生什么事了?”
太后目『色』幽远,仿似透过窗户,望向了天外。何念新却是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尊贵的『妇』人,这漫长的一生里,也未曾有过那么几日,能真正地看一眼宫墙之外。
太后对宫墙外的事只是茫然,却仍旧觉察出了山雨欲来的满楼狂风。而今这场混『乱』,也只像是一场前奏罢了。
何念新一时沉默。
太后却忽觉自己失言,竟失声笑道“罢了,这哪里是哀家能过问的事。”
这笑里全是苦涩。
天底下最尊贵的老『妇』人,却仍旧桎梏于牢笼。
何念新想了想道是“我父王是冤枉的,是被圣上猜忌了。圣上猜忌的人有很多,他不能信任的人也很多,这次的事恐怕没法轻易了解了。”
太后没有回应,而是沉思着什么,倏尔又轻笑,这回像是陷入了回念,总算是真正有了笑意“那时你父王还小,老贤王他们夫夫两个不会带孩子,时常便带着你父王入宫来,你那两个爷爷便各执一词,让哀家来评判一下,他们两个管教你父王的法子谁说的对。你父王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他的心『性』如何,哀家是知道的。此次皇帝要兵,哀家便劝了几句。但哀家毕竟是深宫『妇』人,不好多说,只能去庵里供奉香烛,求个平安。”
也未曾说她究竟是求的谁人平安。
何念新不曾指出这点,只不住往怀夏那处看。怀夏向来是个警觉的,更何况外头出了这种大事,她有可能因太疲惫而小憩,但不会睡这么死。
太后自然是瞧出了她的担忧,道是“是哀家下的令,教她们两个先好好睡了。”
何念新警觉了起来。睡觉这种事怎可能是下令就能睡死的,眼前的这老太太定是下了『药』!
“你不必担心,千曲撞见了不好的事噩梦连连,这样才能睡得安稳,清平不过是哀家叫人顺便为之罢了。”
太后又道是。
何念新想了想,姑且放心下来。
“说起来,哀家倒是教你们这些小丫头狠狠摆了一道。那石碑什么的,是你们两个做的吧?”
太后竟在这时算起了账,“哀家这也算反过来摆你们一道了,就此两清罢。”
何念新一时语塞,『摸』了『摸』鼻头,心里头道是这两清用得怪怪的,却不敢说出来。
“罢了罢了,以清平心『性』,想尽办法也要回宫,那必然是有要是要做。”
太后似乎并不恼,只道是,“现如今细细想来,清平这孩子,打小就是个伶俐的。也不知你们私下里都做了多少事了。”
何念新装傻充楞,咧嘴笑了笑,也不作声。
“你把她俩带走吧,你们这两个丫头,这般能兴风作浪,想必到得宫外也有去处。”
太后却道是。
何念新愣了一下。她今日硬闯进宫,帮怀夏顺手料理了那个麻烦事是一方面,最要紧的自然是要看怀夏是不是暴『露』了身份,如若暴『露』了,她得想办法把人给带走。但万不曾想过的是,竟是由太后亲自出手,要她将怀夏给带走。
“你们走吧,待会儿皇帝恐怕要来问责。如若是他知道了清平回来了,可不会轻易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