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接觸程度早已打破社交距離,如果是別人想要這要牽著錢仲賀,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推開。
可放在眼前這個小少年身上,錢仲賀又不想放開了。
人啊,果然就是這麼複雜。
錢仲賀另一隻手被談宴塞進一杯酒,他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問道:「你會喝酒?」
「不會,」談宴誠實道,「但是我父親說就算不喝酒,在這樣的場合里也要拿著杯酒,裝裝樣子,顯得成熟一些。」
錢仲賀看著談宴一副小孩模樣,裝起大人來一點都不像,不由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真情實感的笑意:「歪理。」
談宴再怎麼拿著酒杯,也裝不出來大人的模樣。
錢仲賀把酒杯放回托盤,連帶著把談宴的酒杯也收走,「不能喝就別喝,有我在,誰都不會想不開來灌你的酒。」
「哇,」談宴適時捧場道,「你可太棒啦!」
在哄人這塊,談宴自稱第二,沒人能得第一。
他經常哄家裡兩位老人笑地樂不可支,還一面誇他:「我的好外孫喲。」
談宴帶著錢仲賀來到後花園,俯下身子喵了兩聲,不一會兒,便有一隻橘貓從鳶尾花叢里走出來,喵喵地回應談宴。
談宴欣喜地回望錢仲賀:「看,是只小橘貓,我剛剛路過這裡發現的!沒想到它居然沒走,還在這裡。」
錢仲賀對寵物沒有興,在他眼裡,寵物不過是依附人類的弱小,離開人類的圈養,把這些寵物放回自然,弱肉強食,它們沒有任何攻擊力,只能成為強者利爪下的獵物。
可他卻看談宴對這隻小貓又是親又是摸,好像小貓身上有無數吸引力,這不由引發錢仲賀的好奇,不得不開始懷疑起十幾年來腦海里形成的固有思維。
錢仲賀心裡暗想,幼貓對人類的吸引力真的有這麼大嗎?
談宴蹲在地上,毫不在意小貓的爪子會不會踩髒他昂貴的西裝,他全身心沉浸在逗貓的樂里,一雙漂亮的淺棕色瞳眸印著小貓的倒影,歡樂十足。
錢仲賀忍不住開口問道:「這隻貓摸起來很舒服嗎?」
聽到錢仲賀的聲音,談宴才想起來他還帶了一個人來,他順勢仰起頭,小貓察覺聲音後也探頭仰視聲音的來源,一人一貓同時望向錢仲賀。
那雙淡色眸子裡現在倒映的只有他的身影,這個認知讓錢仲賀血液沸涌。
「是的呀,小貓很可愛的,不信你來摸摸。」
談宴相信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他一隻手舉起小貓,另一隻手去牽錢仲賀的手,五指附上錢仲賀的手指,帶到小貓光滑的脊背上撫摸,小貓喉間咕嚕了兩聲,不過還是任由他們摸了。
錢仲賀的感官全都凝聚在那隻手上,貓咪是什麼觸感他不知道,他僅僅知道談宴的手抓住了他的手,那道柔軟的觸感又重回歸指節之上。
錢仲賀心裡痒痒的,騰升出反手回握談宴手的想法。
可還未等他摒棄這個想法,談宴就鬆開了手。
談宴笑眯眯道:「怎麼樣?是不是很好摸?」
錢仲賀只能慌亂地點點頭,將手背在身後,抬眸望向遠處的燈光。
壁燈璀璨輝煌,可燈與燈之間的間隔又太過靠近,每個燈散出來的光都混雜在一起,臃雜混亂,如同此時錢仲賀的心跳。
這場慈善晚宴一開始錢仲賀並不想來參加,不過,現在的感覺好像並不算糟糕。
談宴逗完貓,便找錢仲賀說話,坐在一個長椅上,甚至還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把瓜子,大方地分享給錢仲賀,卻被拒絕。
不過談宴也並未放在心上,他對這個玩伴的興顯然比小貓大得多,談宴一邊磕著瓜子,一邊問錢仲賀問題,一般都是談宴說長長一串話,錢仲賀回答一兩句。
錢仲賀見多識廣,學識淵博,是一個非常好的聊天對象,談宴喜歡和這樣的人交流,他將磕完的瓜子殼攥在手心,可手心很快便堆滿了,他環顧一圈,附近又沒有垃圾桶。
談宴只好可憐兮兮地用手捧著瓜子殼,錢仲賀看不下去了,從他手裡接過瓜子殼,說:「給我吧。」
瓜子殼放在談宴手裡堆得成一個小山尖,可放在錢仲賀手裡,卻只堆了一半,談宴眸光亮了亮,抬眸望向錢仲賀:「賀賀,你真好。」
錢仲賀告訴了談宴他叫什麼,談宴便十分自來熟地拋卻了姓,連帶中間『仲』字也省去了,直接說了最後一個字的疊詞。
錢仲賀對此無所表示,談宴喜歡叫什麼就叫什麼吧。
錢仲賀把另一隻手伸到談宴面前,說:「磕完的瓜子殼放這裡吧。」
「這怎麼好意思,」談宴一邊說著不好意思,可放瓜子殼的度卻飛快,放完後又笑眯眯道,「謝謝賀賀。」
解決完瓜子殼問題,談宴又開始像好奇寶寶般東問西問,抑或是聊著一些有的事情,錢仲賀仍舊是偶爾回復一兩句。
談宴的聲線清潤透涼,說起話來不急不緩,雖然話語綿密,可錢仲賀沒有感覺絲毫不耐煩,反而煩悶沉重的心情卻在此時放鬆了下來。
耳邊有個聒噪的小鳥,說說話也挺好。
談宴也覺得身邊這個玩伴的脾性很好,說的每一句話都會回應,還見多識廣,跟他聊天真是讓人舒服的一件事情。
就是話太少,面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