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氏衔笑一声,毕竟是条人命,她避开梁婆圆睁的双瞳,侧首看着窗外隐隐透出云层的月亮,飞快道:“你安心去吧,你身后的事,本夫人会帮你办得妥妥当当,你就不要怪本夫人不念主仆情议,死后,好好去投个胎。”
言毕,阔步走到门边,递了个眼神给宝笙,低斥道:“还不快动手,磨蹭什么?”
宝瓶挽袖上前,在梁婆子敞开嗓门之前,猛地再次用帕子塞了她的嘴,而后,迅速绕到梁婆子身后,手圈弯起,圈住她的脖子,死死收住——
跟了钟氏多年,也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人命她手上从不曾有过。
可她知道,想要在大宅门中脱颖而出,就是能让主子用得上,否则,一辈子也就是奴才的角色。
夜,在无声中流淌,寂静中,钟氏耳畔尽是手脚扑腾之声,及……。从喉间挤出的最恶毒的诅咒之语!
夜色渐明,冷风漏进,拂着她的脸,没来由地,突然感到一阵阴寒,她忍不住在心里低低啐语:“梁婆子,我也是没辙了,你要是怨,就找那老太婆,是她坚持要把你送官。你放心,你走后,你的家人,我一定照顾妥当,你安心上路,来世,找个好人家……观音菩萨保佑,观音菩萨保佑,信女过几日一定会到珈兰寺给菩萨添香油,菩萨莫怪……莫怪!”
同一刻,远处,一声凄烈、尖锐、凌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的宁静,“有鬼呀……有鬼呀,梁婆子,梁婆子不要来缠我……。有鬼呀……。救命呀!”
钟氏机伶伶地打了个寒噤!
是……。周玉苏!
钟氏猛地掩住耳朵,可那惶惶惊恐之声还是穿透手背直击她的耳膜,她仿佛感到一双无形的手,如毒蔓悄无声息地游了过来,后背冷汗侵透,急促的呼吸,狂奔的心跳,钟氏控不住地缓缓转身,瞄了一眼梁婆子——
意识瞬间冻住!
月色穿过窗棱,斑驳地落在那下颌怒张至极致,深红的舌头如舌信伸至下巴,那阴森森的双瞳怨气冲天,仿如下一刻就会幻化成一道冤魂从她的喉间盘旋而出……直接撕碎钟氏!
“啊——”
钟氏掩了双眼便瘫软在地,顾不得体统,连滚带爬地冲出柴房。
瞬间的变化刺得宝瓶整个人惊蜇逃开。
主仆二人刚冲出柴房的小院,只见,明月夕照,周玉苏披头散发,只着一件肚兜,和及膝的短夏日亵裤疯了似地在园中乱闯,口里连番惨叫,“有鬼,有鬼,我看到梁婆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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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么回事呢,请听下回案情分解,咦,说到案情,大家可以去看看凤今大人的《一品仵作》,也是精写之文。
☆、20进退两难
钟氏原本脚下无力,一路跌跌撞撞,这一听,脚下一滑,一头就裁了下去,双膝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疼得差点背过气。
宝瓶一边拭图搀起钟氏,一边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慌不择路,不停在花坛边绕圈子跑的周玉苏,见四周已有灯烛亮起,一脸焦色道:“大夫人,我们得敢紧帮少夫人一把,她这模样让人见了,大公子回来后,准得疯了。”
宝瓶话不无道理,尽管钟氏疼得说不出话来,还是忍着,一瘸一拐地拼命朝周玉苏跑去。
至廓道拐弯处时,钟氏猛地看到有守夜的奴才提着灯笼跑了出来,她倏地收势住身子,狠声道:“不行,从这出去,万一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看到,岂不奇怪我怎么从柴房方向出来?”
何况,她摔了几跤,一身狼狈,身上还粘了些许柴房的异味,万有被人问起,她怎么置身事外?
“大夫人,那我们怎么办?”
宝瓶这时也发现,她掐死梁婆时,手背上被梁婆的指甲抓出一道道伤痕。
钟氏咬咬牙,“先回房再说。”
言辞间,钟氏已果断转身,朝着另一条偏僻的小径走去。
谢良媛所寝的碧慧阁是谢府视觉最好居所,此时,她站在二楼的窗前,一脸淡漠地目视钟氏猫着腰弃周玉苏而去,而后,眸光带讽地落在月光下那具白花花的肉体:“我只道她还有几分能耐,谁知这么不济,哎,早知道应让周舟扮鬼吓她一吓。”
青荷看着近乎裸奔的周玉苏,叹道:“她这一来,她把少夫人的声名全毁了。”
“毁?毁得好,最好全西凌的人都知道,谢家少夫人夜半裸奔,将来,才能掀起更大的波浪。”
言毕,施施然转身,“走吧,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去看戏!”
花园内,已经不少丫环婆子闻讯赶来,本想拦着,可一看到月光下周玉苏那张寒碜的脸,什么勇气都没了。
因为,他们无法确定,周玉苏究竟是箩卜过敏,还是真的梁了恶疾。
这万一要是被传染了,对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就是死路一条。
此刻,花园里一片昏暗,偶有人提着灯笼前来,一束弱光在移动,倒添了几分鬼气。
“鬼,鬼,鬼……不要缠我,我错了,我错了……”
周玉苏控不住地躲着,一路狂奔,绣鞋掉了,脚底被尖石划过,落地时,钻心地疼,可她根本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