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斐直直地看着那个穿梭在声色场所中游刃有余地解决各种矛盾的女人,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这样的陶白是许斐从未见过的,他不由回想起当年那个永远躲在秋生身后的小小身影,和如今这个站在聚光灯下万众瞩目的女人,根本不敢去想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绝望才能将一个人改变得如此彻底。
“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沃梦背对着他倚靠在沙发上,对着半空呼出一口白烟。
许斐侧首。
沃梦偏头看向他,勾唇笑;“我第一次见到她那天,正好是过年,寒冬腊月,天空下着小雪,她怀里抱着一个快要死掉的小鬼,一大一小倒在马路上,路过的人都恨不得绕开他们走,大过年的,晦气啊。”
沃梦坏心眼得很,凑近他,低声说:“然后她抓住我的大衣,求我救救那个小鬼,我说可以啊,救,但是你得来给我做事,她连问都没问一句做什么就答应了。”
“我跟她认识这么多年,也没见她身边除了那个黑小鬼外再出现过别的男人,看你俩黏黏糊糊的劲儿,应该以前就认识吧?那她以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酒吧里的音响很大,沃梦就趴在沙发背上和许斐说话。
陶白恰时回头,沃梦正巧看向她,两人隔空对视,她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
灯光昏暗,陶白看不清许斐的表情,心里不由有点急,迈步朝他们走了过去。
沃梦见她过来,咬着烟立马溜了。
陶白走到他身旁坐下,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忙完了吗?”
许斐把身上的风衣脱下来盖在她腿上。
“她跟你说了什么?”
陶白有些小心地问,她真的对沃梦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女人完全不报任何希望。
许斐的目光一寸一寸描绘着她的容颜,半响后,轻声说:“淘淘,如果我再聪明一点,你是不是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那个女人告诉他,他的姑娘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虽不过三言两语,他却听得满心疼痛。
陶墨的存在于陶白而言或许是在时刻提醒她齐素和陶武已经成为过去,她没有在乎她的父母,却有一个只在乎她的弟弟。
但陶墨的存在,却也是在告诉许斐,他错过的那些年里,他的姑娘都经历了多少苦难。
当所有人都在迎接新年的到来,寒冬深夜,两个孤儿倒在街上,无人问津,人人恨不得绕道而行。
许斐抓住她的手,摊开她的掌心,摸着那道疤痕,心脏似乎被凌迟了一遍又一遍。
他在从瑞阳来的路上让人查了当年的事,但时间紧迫,查到的信息有限,他知道的也有限,他迫不及待想见到她,来的仓促,了解的也不够全面,他满心以为他找到了他的姑娘,她也变得如此美好,想来这些年过得很好。
他以为她过得很好。
陶白摇头,反手抓住了他的手指,攥在掌心:“每个人的一生总会经历很多事,好的,不好的,都会遇见,但如果我遭遇的所有不好能换来一个好的你,我愿意的。”
她的家庭,她和齐素与陶武的关系彻底结束在高二那年的暑假,她带着一身心伤宛若游魂离开瑞阳,那时她何曾想过这辈子还能再见年少时最喜欢的人。如她所言,每个人的一生会经历很多事情,陶武和齐素带给她的苦,若换来了沃梦,师傅,陶墨,甚至是面前的他,对她来说,这些都是甜。
她不怕疼痛,更不怕苦难,就怕她的少年难过。
离开瑞阳后所经历的一切,她又怎么愿意让他知道,不过徒增感伤罢了。
遇到沃梦是她人生的转折,沃梦带她去到师傅身边,师傅再把许斐送到她面前。
这些又怎么是苦呢,不是的啊。
她看着她喜欢的人,笑得一脸温柔:“你是笨,可我也不聪明,我要是再聪明一些,再勇敢一点,在那年的一万米赛道上,就直接告诉你我是谁了。如果我告诉你我是谁,你会不会再给我一个冰淇淋,一个奖励我抵达终点,一个奖励我走到你身边?”
许斐抚着她的脸,眼睛发酸:“会把全部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