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回答我。”
“亭侯……”
沈婉话音微顿,眸中含泪,“这枚银簪,平城外老丈相送,他在我眼前倒在雪里,四周凶兽咧着血口,将他吞食。那些血,实在形似寒梅,令我胆寒。有关人命与寒梅,都会让我想起这些。”
她颤抖吸气,竭力隐下恐惧悲痛,已不能再言。
牧衡沉默须臾,女郎悲怮神伤,似能透过她双眸见到那日惨状。
他听后,却觉此话刺心。
平城地处赵国,却是三国交界,孤城一座。那日难民目的,不用直言,他也能猜到。
可那时魏国危在旦夕,无人能顾及难民去处。
牧衡视线落于帐幔外,雪覆夹道,梅落其中,如今却让人不忍观之。
“民有土地,就有陋室避寒,粮食充饥,便不会有同样的事生。”
“凡大魏国土,再不会人饥相食,寒梅雪,唯有佳景二字可解,再无影射之意,你也不必再怕。”
沈婉轻应,没将他的话听进心里,以礼回应。
“嗯。魏国君臣,皆以百姓为重,加以时日,定会如此。”
寒梅雪,仅仅三字,带给她的只有触目惊心,于她而言,并不是三言两语的劝慰就能忘却的。
牧衡望她睫羽,再道:“不是这样。”
“什么?”
她不解,回望他。
“今日言行,为万民谋利,不会再使百姓饥寒迫死,我知你聪慧,应当知晓。我却存有私情,敬你一身风骨,不想你受辱,还有——”
他话音稍顿,将银簪放于她掌心,“为民,本有万千方法,却不愿见你再备受煎熬。”
银簪微凉,使沈婉彻底清醒,“亭侯早知缘由?”
“在宁县城楼,已略猜一二。”
牧衡垂眸,握住她颤的手。
“闭眼。”
沈婉不知何故,脑中混沌,仓皇闭眼。
耳旁却呼来他的气息,温热绵延,使她霎时情怯。
“亭侯……是要?”
“为你念清心咒,不必惊慌。”
沈婉喉中一噎,在他的声色下,慢慢平息。
待他念完,两人不再靠近,沈婉却呆坐许久。
“我再卑微不过,亭侯贵为诸侯,其实不必这般行事。”
“何为修竹品性?”
突如其来的问,令沈婉一怔,还是答道:“雨锋严冬,不可摧折。”
他又问:“如何具体?”
沈婉一时答不上来,摇头思索。
“你为具体。”
牧衡说得平淡,却笑,“我等心愿,艰辛万难,你虽生于微末,却为此不断前行。每每见你,总让我念起竹林四年,见过的满山修竹。”
“所以,不要再妄自菲薄。沈婉,你值得我这样做。”
话音落下,车辇帐幔微动,冷香却不再使女郎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