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紀這幾年一直保存著謝天宇的骨灰盒,還有謝天宇生前的所有研究報告以及手稿,所有記錄都在他那裡暫存著。謝臻沒有看過,也不被有機會去看。
「我都沒意識到,原來都六年了。」唐紀漫不經心道。謝臻斂聲屏氣,沒有插話,任由唐紀用那散漫的眼神來來回回打量了他數遍,最後笑了一聲道:「我差人去取,半個小時後,送到你手上。」
「對了,一個星期後的大戲你想好要怎麼演了嗎?」唐紀沖他微微笑道,神秘莫測地說著:「正好你今天來了,我們來加個猛料也不錯。」
謝臻大腦閃爍過他可能的幾個意味,最後還是面不改色地出去了。
事情結束之後,他帶著謝天宇的骨灰,去從吳婉死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的雙穴墓地,安排人幫忙將謝天宇的骨灰盒安置好,最後再在吳婉邊上添個的墓碑。
這些東西,謝臻暫時是沒有辦法再監工了。
第56章綁架
56
靳時雨接到地址,破天荒地率先告知了沈京昭和靳寒。無論是從靳時雨想盡最大可能性保謝臻一次,還是從安全角度來思考,他都必須先告訴這兩個人。靳寒會無條件地考慮他的安危,而沈京昭,和他一樣對謝臻心軟,不能說是完全沒有迴旋的餘地。
前段時間,靳時雨讓靳寒幫忙查謝臻的蹤跡,最後查到那天半夜謝臻進了一家酒店會所,之後再也沒出來,徹底沒了蹤跡。靳時雨也算是個老油條,對這種事熟稔得很,他光是用猜,都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那裡大概是一個窩點,有別的通道能供應謝臻從這裡出去。
而消失的謝臻卻寫了這樣一張字條,被人悄無聲息地放在靳時雨的家門前。就連放字條的人,都是臨時找來的,一問三不知,
無風不起浪,靳時雨深知這是個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圈套,就算是傻子都能夠看出來,這群人巴不得用謝臻當做誘餌掛在魚鉤上,然後等待著他這條魚上鉤。
而正是這麼一個明顯又耀武揚威的圈套,卻能讓靳寒反覆叮囑他三四遍,讓他靳時雨不要衝動行事。所有人都知道靳時雨的痛點是謝臻,就連沈京昭在得知這件事的第一瞬間,也是眉間帶著困惑,狐疑地看向他:「你不會衝動吧?」
靳時雨靜靜地看著他,歪頭詢問:「我只有一件事想問,要怎麼樣才能確保他的安危。我說的是,不僅僅是活著,我要他體面的活著。」
沈京昭詫異了一秒,收起表情:「這個你別管了,我會處理的。」
靳時雨不知道沈京昭口中的「會處理」究竟是怎麼樣的程度,但他比任何人都更加迫切地想要知道謝臻的狀況,比任何人都想要維護他。有時候,靳時雨甚至寧願謝臻以一個不清不楚的身份待在他身邊,起碼在那種時候,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時間是真的。靳時雨承認自己也存在自私的層面,他自私地希望謝臻能夠無罪,自私地希望謝臻能夠還是過去的謝臻,自私地希望謝臻會永遠陪伴在他身邊,無論謝臻願意還是不願意。
他心裡藏著的陰暗面統統都和謝臻有關,就像是他不知死活地去擅自調動謝臻的隱私信息,就像很多次都睜著一隻眼閉著一隻眼去任由謝臻的所作所為。
而這樣的時光似乎切切實實要真正結束了。在等待著半月之期到來的靳時雨,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越發焦躁,他光是睜開眼睛、閉上眼睛,都是想像中謝臻的樣子,想像中會再次失去謝臻的情景。
半夜,靳時雨再一次從夢中驚醒。硬邦邦的床上,浸了一層冷汗,灰色的床單被背後的汗水浸出個人形,模模糊糊的。靳時雨半坐著,安靜地點了根煙穩定心神,他眼下泛著烏青,面色卻難看得要命。
距離約定地址相見的日期還剩一個星期,靳時雨迫切地希望這一天迅到來,無論是好的結果還是壞的結果,起碼要讓他能夠看到一個成形的答案,而不是現在這般惴惴不安地虛度光陰。靳時雨不會為了謝臻違紀,卻會為他亂神,他開始祈禱,即便他有千般萬般不想讓謝臻再離開自己一次,但他還是希望謝臻哪怕是被當做同夥抓起來,也要活著。
靳時雨才二十四歲,他有的是時間可以等待,十年、二十年……謝臻虧欠他的東西,連一輩子都還不完,就算謝臻在監獄裡繼續度過一段漫長的歲月,重見天日之時,他們也沒有兩清的道理。靳時雨就是要和他糾纏不休,糾纏到死,甚至要葬在同一塊墓里。
搖搖欲墜,在頭頂欲掉不掉的頭鍘,在突如其來的一瞬間,猛地墜下砍斷了他的頭顱。這樣懸掛在心裡的事,有關謝臻安危的事,他苦苦等待了一個星期多的事,在手機兩聲震動中,有了一個結果。
照片上是身上血跡斑斑的謝臻,奄奄一息地被綁在椅子之上。真實的傷口、一模一樣的臉、和他身上如出一轍的疤痕印記,從每個角度,都只有一個答案。
謝臻現在很不好,非常不好。
靳時雨是在從警局回家的路上收到的消息,在那一瞬間,他腳下的剎車猛地踩下,整個人因為後坐力狠狠地撞向了方向盤,胸口還帶著火辣辣的痛。可靳時雨卻忙不迭地去放大照片裡的每一個細節,試圖從中找到蛛絲馬跡,證明這張照片的虛偽性。
而當他第三次證實,這張照片大概率是貨真價實的時候,靳時雨再也不想多等一秒鐘。靳時雨比任何人都確定,他的自私來源於謝臻,而這些所謂的自私的前提是謝臻必須得活著。靳時雨將這件事上報給沈京昭一人,也是希望沈京昭能夠在確保謝臻活著的前提下,盡力給謝臻一個最輕、最平穩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