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啜了口茶,愈觉得姜家要出事。
而凭她一己之力,是不能改变现状的,她必须要告诉舅舅和舅母,万一是真的呢?
苏氏用了盏燕窝,听完姜宝忆一席话后,很是淡定的冲下人招了招手,“给五姑娘弄一碗安神汤。”
姜宝忆揪着帕子,着急解释:“舅母,你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
苏氏给了个你自己品的眼神。
姜宝忆仔细一想,的确难以令人信服,可接连几日的暴雨,说不准就在这两天了,若真的疏于管制而让恶人趁虚而入,那么舅舅进了大理寺,姜家还能翻身吗?
“舅母,你便让人在暗处盯着小厨房,若无事便也罢了,若真的有事呢,权当事先防备,好不好?”
苏氏擦去水渍,瞟了眼急的小脸红的姑娘,忍俊不禁道:“成,便听你的。”
心道:保不齐哪日就要嫁出去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做个梦吓得魂飞魄散,得亏是姜雪早年间定下叶远洲,若不然这小傻子,如何能寻到如意郎君。
待人走后,苏氏又找来贴身嬷嬷:“你前些日子不还说观里有个老道,最擅长驱鬼驱邪吗,明儿偷偷把人找来,趁着宝忆没起身,去她院里好生给看看,这丫头青天白日跟我说胡话呢。”
下着雨,又停了风,烟火气在碧蘅院里久久徘徊不散,姜宝忆是被硬呛起来的,喉咙火烧火燎的干渴,她爬起来,推窗看见在院里神神叨叨念咒的老道,穿着身宽大的灰青色道袍,围绕青葱茂密的树丛来回转悠,有两次还险些把宝忆喜欢的石榴花碰掉。
她揉了揉眼睛,确认没有看错后,唤来翠喜。
“翠喜姐姐,那人在做什么?”
翠喜叹了声,抱着花篓坐下:“夫人也不知怎么想的,叫他过来给咱们院驱邪,咱们院里一直好好的,能有什么邪祟。。。”
姜宝忆茫然地又转向窗外,所以说,舅母是当自己魔怔了?
晌午后,周夫人来下邀帖,苏氏很高兴,吩咐姜瑶和姜宝忆都穿的得体些,跟她一道去周府赴宴。
原不是什么大的节令,只是周夫人得了几盏好茶,且南诏送到鸿胪寺几筐石榴,鸿胪寺的官员给京兆府周大人带去六个,剩余便作宫宴使用。
石榴硕大饱满,汁水丰盛。
姜宝忆按捺不住,不待翠喜剥完,就接过来甜声道:“翠喜姐姐,我帮你一块儿。”
周启从外面回来,恰好看见她吃的浑然忘我,甘美的汁液沿着嘴唇将要低落,姜宝忆扯出帕子盖在下颌,小脸一转,看见他,紧接着双目瞪圆,惊喜的想要起身。
周启冷眼收回目光,大步背身离开。
姜宝忆小脸跟着耷拉下来,讪讪坐下,嘴里的石榴也没有那么甜,她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周启,明明上回,自己还煞费苦心送他一粒辟毒丸。
这会儿倒像是陌生人一般,不,比陌生人还不好,陌生人哪里会用这种杀人的眼神看自己。
姜宝忆愁眉苦脸,又想着这个夏日错综复杂的梦境,愈觉得愁苦。
姜瑶拉她去周府花园溜达,天虽不热,可因为阴沉了数日,头顶又拢着乌云,偌大的花园没有一丝凉风,走了少顷,浑身都湿哒哒的。
姜瑶捏着她手腕,小声道:“你知不知道这个时辰,周启他在哪?”
很久没来周府,可周启的习性是多年保持下来的,故而姜宝忆回想一番,便告诉姜瑶:“暖。”
离书堂很近的暖,从前她在那写字时,周启都会在这个时辰过去,一待便是小半天。
姜宝忆把她送过去,姜瑶便高兴地推她离开。
满园开的花,好些被雨水打落在地,混进泥水失了本来的娇艳。
姜宝忆转的头昏眼花,找了个小亭子坐下休息,姜瑶出来前,她不好自己回去,便在从暖必经路上等着。
周启本已经走过,余光瞥见个脑袋一磕一磕的身影,又默默折返回来。
心真大,在那歪坐着身子睡着了。
眼下又要上云,浓密的快要塌天似的。
周启肃着脸,走上前将风口挡住,丝丝缕缕的细风若有似无,他这般坐着,倒很快让亭子里异常燥热,姜宝忆先是挠脸,又烦躁的闷哼一声,头湿漉漉的贴着额角终于被热醒,睁开眼,恍恍惚惚看见一张冷脸。
“大哥哥?”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初醒时候的惺忪。
周启嗯了声,离近些才看见她眼底乌青,像是没睡好一样,不由冷声问道:“怎么把自己弄成如此模样?”
姜宝忆打了个哈欠,有点不好意思。
她低下头,想着方才吃石榴时,周启朝她瞥来那记冷光,将要脱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只悻悻道:“打雷睡不着。”
夏日多雨,今岁尤其。
周启蓄着愠怒,不愿对她脾气,起身就离开了凉亭。
因为舅母当她说的话是胡话,是癔症,故而姜宝忆只得每晚熄灯后,蹑手蹑脚跟小猫一样守在小厨房外的花丛里,那上面罩着绸布,隔雨,她蹲守数日,还是没有现异常。
偏天还连阴着,她都想过,若再这么等下去,约莫是要把自己熬成树干。
不成想,片刻后周启又折返回来,手里拿着一张纸。
“安神的方子,拿回去让小厨房帮着熬煮,三碗水熬成一碗,喝完便是再大的雷声,也叫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