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油的滋滋声停止,亚瑟将早餐盛进盘子里回过身,正好碰上我来不及转移的视线。
“佩妮。”
亚瑟薄削的唇角牵动了一下,扯出一个说不上是笑容的表情。鲜出锅的炸鱼冒着热气,将他的下颌隔膜得不太真切。
他说出这个字眼,我几乎同时回想起昨晚还没来得及消化的庞大信息量——譬如那个声名显赫的女作家是亚瑟的母亲,譬如我很有可能是这本畅销书的女主角原型,再譬如亚瑟说不定对我……
我不寒而栗地打了个喷嚏,完全不敢再往下回想。
早餐是黄油烤土豆、草莓酱沙拉和葡萄炸鱼。我和亚瑟分别规规矩矩地端坐于小圆桌的两头,沉默无声地将食物往嘴里塞,动作频率比平常要快得多,彼此谁都不愿意先开口说上第一句话。
吞咽下最后一块炸鱼,我蹭地站起了身,逃一般快步走进盥洗室,反手关上门。
直到面对着镜子我才知道今天的状态有多糟糕。眼下明显的青黑痕迹,和布满细网状血丝的眼球都在提醒着我一个难以抗拒的事实。
我拧开标示着冷水的水龙头。
如果真相真的是我难以接受的那样,我要和他分手吗?
我从洗手台上方的玻璃架上取来自己的牙刷。这儿是亚瑟的公寓,却囤积有不少我的日用品。
我机械地刷着牙,出神盯着镜中满嘴清凉的泡沫,强迫自己刻意回避那个尖锐的问题。
应该分手吗?我不可能回报给他同等的爱,甚至不能确定我会不会爱上他……
粗略地洗了把脸,这时有人叩响了门。
我低低应了一声,放下手里被濡湿泛潮的毛巾。盥洗室门外传来亚瑟被阻隔得有些失真的声线,带着点小心翼翼:“佩妮?”
我挖了一点乳霜按压到脸上,然后赶快洗了手:
“我马上就出来。”
继而我听到一声轻度的闷响,好似后背抵到门板上的声音。
亚瑟问:
“晚上你还会来吗?”
“……会。”
顺口答应以后我就后悔了,纵然如此,也只好硬着头皮做出承诺,“我会过来的,亚瑟。”
——他还想要给我读书吗?
既希望得知后续的展,又惧怕未知的真相。于是跟史黛拉聊天的时候,我试探性地含糊提及了《y》的话题。
“你看,”
我捏着咖啡杯的弧形把手,尽量让心里的迫切不那么明显地写在脸上,“这本书的女主角叫佩妮,我也叫佩妮……”
我暗自期待着。期待着史黛拉鼓瞪起那双过分明亮的深色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高声告诉我:“别犯傻了好姑娘,你们一点儿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