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万万不敢疑心王爷。”
梁执生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当即道,“只是这小子想一出是一出,今夜不知又是哪根筋搭错,哪里怪得了王爷。您只需带他回去好生管教,任打任骂都无所谓,他皮实的很!”
说完这些又想起有关定北王的传闻,说他心狠手辣、手段阴狠,又默默地补了一句:“就是……别真打死了,还得给王爷效力不是。”
顾长思颔首道:“这个自然,毕竟他原来还是梁捕头的人,别的不说,看在梁捕头的面子上,本王也不会如何的。”
“多谢王爷,那……卑职继续巡查了。”
梁执生边退到霍尘身边,边狠狠拍了一把霍尘的肩膀,“卑职告退。”
他一走,祈安立刻道:“小的去看看马车里暖炉凉没凉,王爷稍等。”
这下,寂静空旷的大街上只剩下了默默无言的霍尘和不动声色的顾长思。
霍尘手里死死抓着装着那株倒霉昙花的布袋子,他知道顾长思在等他开口,终于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才张了张口。
“王爷……”
“一句话。”
顾长思往后一靠,倚在马车车厢上,眼底流露出浅淡的困意,那些困意让他锐利的眼神柔和了几分,带着些看不懂的情绪,“一句话告诉我你今晚是要干什么。”
霍尘定定地看着他:“……做香囊。”
顾长思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他说完自己都笑了下,气笑的:“霍尘,本王给你开的钱不够吗?一只香囊而已,满大街多得是,你买一只需要花很多钱?还是说你就惦记着温大人家里的昙花,那你大可跟我讲,向他要一盆就是了,你……”
“不是的。”
霍尘打断了他的假设,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白日里和你过招的时候,我把你的香囊划坏了。一来你给了我新兵器,二来我赔你一个香囊,合情合理。”
“我本来也没打算不给钱,但是昙花花期短暂,只有晚上才开,那时候香气馥郁,最容易存住,放在香囊里也最好闻,为了抢这个时间,我只能先斩后奏。若不是失误了,我明日也要向温大人登门道歉的。”
霍尘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就是……谁能成想温大人像是我把他妻儿给撕票了似的呢……”
他说这么一长串,顾长思就只是看着他,抄起双臂靠在那儿深深地看着他,那双长眉微微拧着,看着霍尘像是看着一道百思不得其解的谜题。
霍尘看他这样,只好乖觉道:“好吧,王爷,是我考虑不周,五两银子你从我工钱里扣吧,是我的错……”
“你说,你做这些,就是想给我做个香囊?”
顾长思唇角一抽,笑了,“为什么?”
霍尘一愣:“什么、什么为什么?”
顾长思探究地看着他:“因为你是我的侍卫,所以……你想讨好我?”
霍尘眼中一闪而过的讶然被他捕捉到了。
随即,霍尘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让他心里顿时一酸,那股熟悉的、能够让他眼眶发红的酸胀感又回来了。
“不是,我不是想讨好王爷。”
月光将霍尘的眼睛照得又清澈又明亮,“我若是想讨好王爷,大可以选个成色好、品质佳的香囊送给王爷,反正王府中奇珍异宝众多,王爷不会在意我这小小的香囊。”
顾长思眼睛一眨。
“我只是想对王爷好,单纯地想对王爷好。”
霍尘温柔道,“因为王爷不只是我的王爷,还是我的心动之人。我说过的啊,我对王爷贼胆包天、一见倾心、痴心难改。”
他鼓起勇气上前几步,几乎到了可以被训斥逾矩的距离,可是顾长思没有动,只是看着他,丝毫没有叱责他的举动。
这种默许让霍尘的呼吸都沉重了起来,借着月色,他能够愈发清晰地看清顾长思的长相,那双眉眼是他二十五年间从未见过的漂亮,据梁执生所说,顾长思模样八分肖母,而淮安王妃当年乃是有着大魏第一国色之誉的美人。
霍尘轻轻将手搭在顾长思的两侧,是个把人圈住又不触碰的姿势。顾长思的思绪像是蝴蝶,被名为朦胧回忆的蛛丝缠住了蝶翼,任由霍尘在他耳边低语。
他半是哄劝半是内疚,低声道:“小王爷,原谅我吧。”
月色清幽地在顾长思高挺的鼻梁上镀了一层光,他那低缓的嗓音蓦地震破了缠住蝴蝶翅膀的蛛丝,顾长思眼睫一抖,上半身往后仰去,避开了霍尘凑过来的鼻息。
“该原谅你的不是我,是温于别。”
顾长思一把推开他,方才的暧昧气息荡然无存,“明天送钱来,这盆昙花多少钱就赔人家多少,五两银子外加花匠我这边另给。”
他掸了掸袍子:“当然了,我这边另给的钱,从你工钱里面扣。”
霍尘怔了怔,旋即低低笑起来。
“笑什么,祈安,你也是,检查个暖炉需要那么久吗?再查天都要亮了。”
顾长思蹿上了马车,“回府,睡觉!”
玄门
次日,霍尘带着顾长思那份许诺的赔偿以及自己的歉意再度登门,两袖清风的温大人第一次天降横财,眼睛都直了,仿佛已经看到满园春色关不住的姹紫嫣红,抑制不住上翘的唇角还在一个劲儿的客套,甚至还颇为热情地拉着霍尘吃了顿便饭,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昙花到手,霍尘除了日常守护顾长思的安危以外,他都在自己的房间里鼓捣那神秘兮兮的香囊。好在顾长思没别的事时不爱出门,他不出门、霍尘就没事可做,有大把时间去专心致志地做他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