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和哥舒骨誓交锋间压住他的两把兵器,下一刻顾长思右手一松,就在哥舒骨誓想要抬刀反击之时袍角翻飞,又快又狠地踏准了自己的长刀,再度把人压了下去。
短刀在他手里画了个圈儿,反手一握,尖锐的刀锋对准了哥舒骨誓的眉心。
“国仇家恨,四个字足够要了你的命。无论我当时是为了什么留着你,现在我都该为民除害了。”
“姓顾的,你还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哥舒骨誓一脚踢上去,和他下压的左手手肘角力,他知道顾长思是左利手,左手本来就更灵活也更有力气,他眸色一敛,哼笑道,“难怪,你当时那个样子,任谁能放你出来祸害江山,还不如忘个干净。”
“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你为什么这么想杀我。”
哥舒骨誓右腿慢慢蓄力,压低了声线,“五年前,嘉定之役,嘉定关外,你应该是失去了个好重要的人呐。”
顾长思一怔,哥舒骨誓瞬间抓住这一漏洞,一脚将他踢开,整个人如同一匹狼一样暴起,呲着牙便向他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
“阿淮——!”
金石相撞之声在他头顶响起,如故枪稳稳地替他挡下了哥舒骨誓那一击,霍尘旋身挡在他面前,极快极轻地问了一句:“没事吧。”
“无事,别管我。”
“那我就放心了。”
霍尘足尖一点,带着如故枪冲着哥舒骨誓便刺了过去,长枪远距离作战极大地拉开了两个人的身距,他枪法出神入化,哥舒骨誓方才那一击已经蓄了十足的力,一击不成,后续连招发飘,被霍尘打得连连倒退。
等到退到避无可避,霍尘一记疾枪脱手而出,正中哥舒骨誓的左肩膀,刹那间就扎了个血窟窿。
哥舒骨誓痛呼一声,一把将刀掷出,霍尘抽枪回撤,洋洋洒洒带起一串淋漓的血珠,就在这时,破金刀猛然杀来,在哥舒骨誓的右肩膀对称地又扎了一个洞。
破金刀和如故枪的力道和痛感完全不同,顾长思根本没有退去的打算,饶是看到那疼疯了的狼崽子挥刀想自己砍来,也手腕发力,将破金刀捅穿他的肩胛骨,狠狠钉在了破碎的步辇上。
如故枪悍然撞来,砸在哥舒骨誓的腕骨上,只听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长刀脱手掉落,堪堪削下去一缕顾长思的发丝,安静地飘在地面。
主帅被擒,胜负已分,局面陡然变化。
哥舒骨誓却阴恻恻一笑:“顾淮,你真以为你赢了吗?”
顾长思眼睛极快地一眯,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似的,看向霍尘:“去看看那些货物。”
“是。”
霍尘起身,小跑到最近的一箱货物前,抬手一掀愣住了——那里面根本不是什么火药、粮草,而是满满当当的一箱子稻草!
他不死心地又开了好几个箱子,都是这样。
“小王爷。”
霍尘朗声叫了一句,轻轻地摇了摇头。
韩恩也跑过来,抓了一把又干又涩的稻草,目光掠过顾长思的背影,盯住了哥舒骨誓得逞的邪笑。
“狼崽子狡猾!”
“定北王,本王来北境串个门儿罢了,不偷不抢不犯法,你就这么重伤我,合适吗?”
哥舒骨誓眼睛里是狡黠的笑意,“等我回国,必定向皇帝参你一本,说你无视两国邦交,私自联络都司、调动军队,名为捉我,可我又做了什么呢?那么你又为什么要调兵呢?”
他压低了声音:“三年前见面,你仅仅是一个世子,现在位及亲王了,怎么感觉皇帝对你还不如你当世子的时候?这封王之事到底是福还是孽啊?”
顾长思反唇相讥:“前几日见面,你还蹑手蹑脚、不敢见人,现在你有胆子从老鼠洞里冒出头了,怎么感觉还不如你之前夹着尾巴跑路时聪明?你这是越活越回去啊?”
哥舒骨誓眉眼中划过戾气:“松开,你没那个罪名拿住我。”
顾长思闻言攥紧了破金刀,诚然他现在是不能动哥舒骨誓,师出无名为天下所忌,更遑论……他咬紧牙关,盛怒之下手腕轻转,那破金刀就在肩胛骨内转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刮骨之痛让哥舒骨誓眼眶充血,他咬牙:“你敢——”
“旧恨新仇,不差我这一刀。”
顾长思站起身,一脚抵在他胸口踩稳,一手抽出破金刀,尖锐的刀身又一次在他的身体里摩擦,哥舒骨誓闷哼一声,伸手捂住流血的伤疤。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顾淮,眼下我是要不了你的命,但你也要不来我的。至于未来,我死在谁手里不一定,但你一定死在你们皇帝手里,我说的对不对?”
顾长思根本不中计:“我的事儿还轮不上你说什么。”
“是么?可怜当年死在嘉定关外的人呐。”
哥舒骨誓晃了晃自己的左手,冷冷一笑,“自己想想要怎么跟你们皇帝解释你和韩指挥使在一块儿的事吧,这出戏还没完呢,告辞。”
话毕,他带着残余的狼族兵扬长而去。
韩恩沉默不语,递给霍尘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看来,小王爷还真是没说错。”
霍尘把稻草往箱子里一扔,双手抄起,懒懒地靠在上面,“狼崽子确实不是很聪明。”
韩恩慢慢擦掉剑上血迹,笑道:“就是演戏演得憋屈,非得被揍一顿,要不真想骑他脖子上揍,那才解气。”
霍尘哈哈一笑:“放心吧,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会骑着脖子揍一顿解解气的。”
他走向顾长思,他正反手持着短刀,右手不知道用那把长刀在地上划拉着什么。
霍尘走过去碰了碰他:“小王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