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桎梏得不能动弹半分。然后余悸身体微倾,俯身下压。
……
“状态不错,我认为您应该经得起长途飞行了,所以,建议您回主城休养,正好我也可以随着您一起回去。”
博士的话说得冷静又客气,是他一惯的风格,可却听得余悸笑了一笑。
“我们的博士先生还真是很不喜欢出差啊。”
博士轻咳一声,取下缠在余悸身上的各种线管,礼貌说道:“我送您回房间。”
“不,”
余悸随手拒绝,“我就喜欢一个人感受黑暗。”
不给博士任何的反应时间,余悸起身就离开了,走得缓慢悠闲,那一如既往的悠哉模样,好似黑暗于他而言完全构不成丝毫的阻碍。
缓慢而悠闲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最后停在了他那间医疗室外。
进去,关门,指尖一抬,将房门反锁。
他端着杯水站在窗边慢慢地喝,风把异种死亡的味道若隐若现地带进来,伴在空气里,闻得余悸时不时都要皱一下眉。
小半杯水见了底,余悸放下水杯,慢慢走回床,掀开被褥,在温软的另一侧缓缓躺下,然后抬起手,覆上沉睡中人的脸。
“睡得是不是有点太久了。”
先是在侧脸很轻地揉捏了一下,后来指尖上移,无意间触碰到眼尾的伤痕,就不知不觉停下了动作。
小玫瑰历经了死亡,灵魂被碾碎,在脸上留下了永远都无法修复的痕迹,才重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想起看见小玫瑰的第一眼。
落地窗之外,孤独地站在队尾,气质非凡,眼神特别,还有这抹一下就吸引了他注意的红痕。是一开始就判断失误了,还是从一开始就有了点别的原因呢,他现在不太知道了。
像是那种无法言说的诡谲宿命,在布满陷阱的迷途里,指引着唯一的终点。抵达的方式有千万种,而他,用了最极端的那一种。
小玫瑰一直在跟他生气,可是小玫瑰又一直在回头看他。
紧贴着的怀抱里,他好像能感受到身边人的热烈情感,可又好像,总是难以完全体会。于是他又想起了那个问题,他会,再一次消失吗?
小玫瑰是怎么想的呢?
那么多可以问的问题里,只选了这一个问题,认认真真地问了出来。是想得到怎样的回答呢?
而他,又给出了怎样的回答呢。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而在他醒过来后,接受到的所有信息都指向同一个话题,那就是,他流落在外数月,历经磨难,最后还能回到人类基地,是奇迹,是神明眷顾。
所有人都只看得见他。
没有人看到,在他从哨塔坠落下去,被黑暗所吞噬的时候,有人站在安全线内的高处,朝着他纵身一跃。
没有人看到,他的精神域再次破损,有人拼尽全力,一点一点将那些破损修补起来的时候,滴落在他脸上的温热眼泪。
也没有人看到,他坠入黑暗,在那样一个地方沉沉睡去,有人仅仅靠着身上那么点微乎其微的凌乱精神力,将他完完整整地保护了下来,却在他醒后只字未提,只是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不为人知的“幸存”
背后,没有所谓的奇迹,更没有所谓的神明。
指腹轻压,再次覆在那张脸上,一寸一寸地抚摸过去。
他有点想,看一看这张脸的样子了。
其实丹郁也没有睡很久,是折腾得太晚,而他又醒得太早。后来他又有点不满足于此,于是把丹郁拢进了怀里,掌心下的脊骨触感明显,骨感远大于肉感。
太单薄了,也太瘦弱了。
在他有些用力的怀抱里,丹郁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眼睛还没怎么睁开呢,就低低地说着:“我去给你取药。”
说着推了推余悸,纹丝不动,丹郁抬起脸:“待会博士会来给你检查的,这样子被看到不太好,我得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