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dquo;娘娘,王爷呢。”
萍露端来了药,服侍王疏月坐起来灌了一碗。许是太苦了,她问起贺临时,眉头还攒皱在一处。
裕贵妃叫人去取杏脯子。
一面道:&1dquo;在前面的观音龛面前跪着。哎&he11ip;&he11ip;”
她摁着额头长叹了一口气:&1dquo;我没让她回府,不想他福晋又激他,就这么让他自己冷一夜吧,明日,我亲自绑了他去见皇帝。”
王疏月朝着暖外看去。
门没有关,那人影子有一半漏进来。
和贺临之间没有过多的相处,也就谈不上感情。
于是,她为什么要去帮贺临呢。有一半是因为裕贵妃待她的好,还有一半,是因为那纸还要为大行皇帝空悬三年的婚约。
说起来,王疏月其实是一个有些凉薄的女子,少年时以修书为任,长洲枯燥那段枯燥的时光,正值她的好年华,十三四岁,刚学会了理红妆,戴有缠枝花的簪子。而贺庞送来的银钱,却没有一点是用来买胭脂和饰的。饶是如此,王疏月也知道如何娱人悦己,给自己找乐子,给身边的人递些力所能及的暖。这样过着,不会太无,也不会太累。
汉人的精神世界很复杂,但大浪淘沙,一代一代地澄干净以后,探讨的也不过是一个相同的话题,人到底怎么才能过好。没有看起来那么晦涩难懂。
因此就像父亲顺着汉人的命数,吃开满人朝廷一样。
王疏月也想顺着女子宿命,尽可能地周全那些日后要相伴一生的人。
&1dquo;奴才想去看看王爷。”
裕贵妃自然愿意,但又见她实在病得可怜:&1dquo;才了汗,缓缓吧。”
她却已经趿了鞋&1dquo;奴才没事,披件氅子就好。”
***
承乾宫的观音像是杨木质的,不燃香都有一股淡淡的木芳。
贺临也跪了快一日。身上冷,脑子也渐渐冷下来。嗅着木香,隐约有了点睡意。
背后传来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正看见王疏月进来。
她穿着月白色寝衣,外头罩着一件大毛的袍子,整个人就像没有骨头一样,只在毛皮上面露着一张的脸。人是病了,气色到不错,他跪了一日,没听见一点声响,看见这么个活人,突然觉得,她没有之前那样面目可憎。
&1dquo;额娘让你来劝我?”
&1dquo;没有。让奴才来看看王爷。”
&1dquo;那倒杯水我喝。”
&1dquo;奴才不想倒。”
&1dquo;你&he11ip;&he11ip;爷跪了一天一夜了!”
&1dquo;奴才也在雪里跪了一个晚上。”
她说着,走到他身旁,从他面前拖了一个蒲团垫在身下,扶着神龛的边沿小心地盘膝坐了下来。那裹在身上大白毛氅子,就像一堆柔软冰凉的雪,从干冷地松枝上落下来,酥酥软软堆叠在贺临眼前。
&1dquo;奴才膝盖伤了,就这么陪着王爷坐会儿吧。”
贺临看了一眼她的膝盖,哪怕隔着绸裤,也能看见膝盖骨那处地方肿得吓人。她又刚好坐在烛火下面,脸上那串水泡被照得亮晶晶的。
&1dquo;你被那人罚了?”
王疏月别过头去,不让他看伤处:&1dquo;不是做错事吗,不挨打都是好的。”
说着她又笑了笑:&1dquo;放心,王爷,太医说不会留疤,三年过后行礼时,一定不让王爷瞧出来。”
&1dquo;爷哪跟你说这个!王疏月,你是憨子吗?你哪里错了?不是,他凭什么罚你啊!”
她转眼看他,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1dquo;凭什么不罚呢。”
&1dquo;凭你,凭你是爷的女人!”
&1dquo;我们还是皇上的奴才呢。”
&1dquo;鬼的奴才!”
她今日的话,每一句都能气他立刻就死。
他抬起手来,向灯火指去。吐沫星子几乎要喷到王疏月脸上:&1dquo;王疏月,你知不知道皇阿玛到底是怎么死的,之前太医院报的还是偶感风寒,怎么就在四五日之间就宾天了呢。皇阿玛死前那一夜,整个紫禁城都封了,丰台大营的乌里台,几乎是枕着枪在睡觉,是什么意思你明白吗?他在封宫杀人!那个人为了登基,干的是谋权篡位,大逆不道的事啊!”
他说得很激动,王疏月却只是望着神龛里观音,不接话也不打断他。
贺临突然觉得没了意思。
他颓然地跪坐下来,&1dquo;也对,你一个女人,懂什么。”
&1dquo;我只是不想看王爷送命。”
她凝向贺临的眼睛:&1dquo;王爷,遗诏都宣过了。就算真的是谋权篡位,又怎么样。”
他一下恼了:&1dquo;什么怎么样?你们汉人,就这么是非不分!”
&1dquo;是无必要拿命去分。”
&1dquo;什么意思&he11ip;&he11ip;”
她没说话,待贺临渐渐喘平呼吸,她才换了一个姿势,在蒲团上屈膝坐好,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拖着下颚。暖融融的灯光烘得她像一团雪儿球。
&1dquo;王爷是大清的开国英雄,手上沾满了汉人将士的血,大清入关后,无数的汉人,包括我,却做了满人家的奴才,如果王爷要论是非的话,我们都该殉了大明的皇帝,要不,就拼死和大清抗争到底。而我也应该拿一把刀,要么杀了王爷,要么了结自己。王爷想见我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