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周旁几家依次地亮起了灯火,俱都有人捧着火,『揉』着惺忪睡眼出来,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看过来。那叫声太过令人惊心,却又戛然而止。
老太宰肃容,指挥着家中护卫道是“去查。”
那声音是从贤王府那边传来的,而众所皆知的是,那是一座空院落。
老太宰攥紧了拳头,不知是在隐藏着什么。
不多时,那几个护卫回转过来,背后背着个巨大的囊袋,不知里面盛装了什么,隐隐有股腥气透出“禀老爷,是那家的,已咬舌了。”
“信呢?”
老太宰半分都不关心这人死活,只问。
“属下搜过了,未曾见到。恐怕被人夺去了。”
护卫道是。
老太宰在夜风中静思了半晌,言语中倒没什么怒意“信要追回来,虽外人应该也看不懂什么,但落在外头总归不好,你们安排着去找,不要大张旗鼓。——至于这个人,处理好,不要让人现了。摘个东西下来当信物,给他主任送还回去便是。”
言罢,他也不欲在夜风中长立,一拢披在身上的外衣,转身回房。那几个护卫垂抱拳,紧接着便散在了夜『色』中,各自忙碌去了。
毕竟太宰府距离贤王府最近,是派人来去最快的。等到别家想来查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处又空『荡』下来的院落。
何念新已经带着信跑远了,就算那些护卫去查,顶多也就能查出这院子里最近好像有人住过,有几间屋子被翻腾过,几张床上铺了新被子。何念新尽量走暗巷,还没等她藏稳妥了,便就见有几道身影从太宰府上跃起,往自家跳了。
何念新皱了皱眉头,她很不喜欢自己家里被这些外人『乱』翻,但如今双拳难敌四手,她也没办法把这些人都赶出去。
“怎么又是太宰?今日我是跟他们家犯冲吗?”
何念新想起自己一大早也是被这家下人给吵醒的,不免嘀咕。
顺着小巷,何念新『摸』出了这边的重重高宅深院,总算是到了百姓们聚居之地。小户人家为了省那灯油钱,家家闭门熄灯,已陷入沉眠之中。何念新只需躲躲更夫,轻快了不少。
她晃『荡』着往回走,手里还攥着那纸团,不免有些手痒,十分想知道信中究竟写了些什么。好不容易将那纸给展平了,何念新只是一瞟,就大失所望。
那上头寥寥几字,根本就没提什么要紧的事,只含混写了“那物已备好。那人布置还未『摸』清,下官手边合用之人太少。请示下步。”
那物为何,那人是谁,信为谁所书,又是送给谁的,俱一字未提。哪怕是落款,都是个怪模怪样的图案。何念新左右端详,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何念新觉得自己仿佛是白折腾了一趟,又想了想,倘若没这么封信,有个人出入她家如无人之境的话,她也是要拦上一把,问清这人目的为何的。毕竟有龙椅上那位空口白牙污蔑自己父王在先,何念新才刚跟蒙面人的那通胡扯里也是夹杂了点实话的。她还挺担心这人做了坏事之后往贤王府上一推,又被今上给利用了去的。
而今贤王在梁京城中口碑刚刚转好。
怀夏讲的那个故事才符合百姓心目中贤王一贯的形象,加之蛮子的久久不至,梁京城而今又恢复了平静。尽管今上刚遣送大军去,用了冠冕堂皇的借口,百姓们私下却不免议论。
何念新留在京中,也是为了时刻听京中动向,如若有什么不对,她也得混进人群里悄作引导。
怀夏叫贤王做好清君侧的准备,这事贤王不置可否。何念新还蛮希望父王能直接杀回来的,那么,一个举兵“清君侧”
的王爷,在至少百姓间也必须要有个好名声。
何念新将信上的几个字翻来覆去看,还是看不懂,不免泄气,恨不得把怀夏抓回身边来,让她那聪明的小脑袋瓜子去想这都是些什么阴谋诡计了。
想到这儿,何念新转过身去,遥望着皇宫方向。那高高的宫墙将墙内外给隔开来。
何念新学了这么多年功夫,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翻个墙都费劲儿的小女娃了。高耸的城墙她都跳得进来,不过是宫墙而已,又有何难?只是太后那处她的确不熟,贸然翻进去,不知道会不会给怀夏惹来麻烦。
何念新心里头仿佛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一人揪着她一只耳朵。揪着左耳的那个小人儿喊“你怎么这么怂呀,大内那帮家伙能有几个人是你的对手!你只要小心一点,别让人现不就行了吗!怀夏自从入宫之后,至今还没有消息呢,你就不想知道她如今过得怎么样吗!”
另一个小人儿在唠唠叨叨“怀夏临走前为了安抚你,跟你说了多久的话呀,好说歹说地,你那时候还满脸不高兴地听不进去。怀夏都说了,这次这事未必能很快解决,要你不要心急,结果你看,你都没把她的话放到心里去嘛。”
何念新被自己心中的这两种念头折磨,双脚钉在了原地,往皇宫那边跑也不是,往别府那边跑也不是。
***
怀夏这时正陪在太后身边。
老太后这几日又显得疲倦了起来,哪怕是有千曲献的汤,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怀夏也无法替她“治本”
除病根,所能做的也无非是坐在这儿,听她絮絮叨叨。
怀夏是最好的听众,只听不说,把自己的和别人的心事都能窝在心里头。
“渺云那孩子,要是能有她清平姐姐——不,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老太后斜靠着椅背。
怀夏从嬷嬷那里学的手法,给太后捏腿。她手劲儿小,做这个不过是一番孝心,聊胜于无罢了。听言,她想了想才道“民女只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