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忙劝阻道“这……陛下,清平毕竟是女儿家,恐怕多有不便之处……”
今上却极不爱被人阻碍,摆手道是“这等小事,不比过虑。朕叫人明日一早便先送屏风去上书房中,叫怀夏在屏风后听讲便是。”
略一思考,男人又道是,“二皇女与三皇女年岁也不小了,明日叫她二人也跟去吧。——清平,你是做姐姐的,两个妹妹可便需你多教导了。”
“是。”
怀夏连忙应了下来。她之前未曾想到最终二皇女何渺云与三皇女何千曲也会被牵连进来,此时再回想,也知自己在父皇面前并非是掌上明珠,自然不会有独一份的恩宠。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也不曾失落,反而因为能念书了,还挺开心的。此时才觉察出自己后背已然是出了不少的冷汗,小小年纪,头一回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这种不能展『露』于人前的算计手段。饶是怀夏装得再平常,也是紧张得很。
她便就此告退,叫宫女准备好了洗澡水,把自己玉一样的身子泡了进去。贤妃一向重视女儿,给怀夏的乃是调理身子的『药』浴,并不浓厚的『药』香被热气蒸腾着弥漫开,怀夏将身上的汗洗净,再也让人寻不出痕迹来。
今日有父皇在玉鸢宫中,母妃是不会有空来训斥自己的,但总逃不过明日去。还需再想个缘由,说服母妃才行。怀夏又盘算起来,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却又畅想起了明日的上书房,想自己下次再见何念新的时候,新儿姐姐可不是个爱用功的人,自己只要努力,定会比她更厉害,要吓她一跳,才行呢。
怀夏不觉抿起唇角,想勾出笑来,却因为惯常养出的谨慎,不敢叫周身的宫女觉察,将半张脸埋在水底,才敢放心地挑高了嘴角。
***
何念新的确是个不爱用功的,但想着还有怀夏等着她教,总算是耐下『性』子,听女夫子念经。
她摇头晃脑地跟着女夫子,有一句学一句。都道是读书百遍,其义自现,何念新可没那个耐『性』,一旦有不懂的地方,立刻就会打断女夫子,仔细询问过才好。而后又跟着学舌,仿佛自己也做了夫子,在冲着谁讲授似的。
女夫子是个细心的,这般仪态见多了,便不觉起了几分怀疑。旁敲侧击一番,何念新一开始没听懂,明白了先生问的是什么,更是摆出一贯的闲散模样,坚决不肯开口。
女夫子也瞧不出她是真心没听出来,还是假作的模样。若是后者,女夫子对何念新不免又高看一眼。她也不再问了,收起手中的书卷,又布置下今日该临的字,展开笔墨纸砚来,便端坐一旁以作敦促。
近日来何念新练字倒是积极了不少,一笔一划写得规整。没多久却又不耐烦起来,问女夫子道“我这字简直无体可言,一看便是小孩儿写的,这可怎么办。”
“这便好比你的身量,哪有一夜之间便长成人的,都需慢慢来。”
女夫子道是,“郡主还请多加练习才是。”
何念新皱起了脸,在心底里描摹了一遍怀夏渴盼的小脸儿,暗自给自己鼓劲。自己这可不是为自己学的,还有怀夏等着呢!
没有了自己,怀夏该多无聊呀!
***
自持甚高的何念新,得意之时,不曾想,怀夏可半点不是无所事事,而正端坐于上书房内屏风之后,手中摩挲着御赐的文房四宝。她用手指蘸水习字惯了,这还是头一回『摸』笔。手指微颤,怎么拿笔都有些不适。
幸而身后有内宫女官,上前帮她将手中的笔扶正了,而后便跪在一侧研磨。
怀夏身前屏风前坐了两个皇弟,身后坐了两个皇妹。年岁稍长得渺云是宠妃所出,为人颇为自傲,瞧不太起自己那不起眼的姐姐,又妒忌她得了封地、封号。从自己母妃那里得知,自己今后再也不能偷懒,必须早起念书,全是拜怀夏所赐,便拿眼瞪着怀夏的后背。念及前头还有夫子正在考校两位皇子昨日的功课,她也没曾开口。
同样是莫名被喊来的三皇女千曲,与怀夏一般,也是外家不显,生母也并不算得宠。小女娃与怀夏有三分相似,只是眸子更大一些,肖似三皇女生母。千曲茫然地左顾右盼,扫了一眼桌子上摊开的书,却是只能勉强识得自己的名字,便乐颠颠地在书中翻找着可否有“何千曲”
三字去了。
怀夏对渺云的仇视倒是不作理会,眼角里瞄到了千曲的模样,心道是,恐怕千曲认识的字还没自己多,她要是想学的话,自己还得好好教一教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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