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夏这才偷笑。她心里清楚,何念新这叫唤,一小半是因为疼,一多半是装出来的,逗弄着自己开心。她笑完了,才问道“姐姐,你师父这一回要在梁京留多久?”
“师父说要留到我二十岁生辰那日呢。”
何念新道是。
怀夏也点了点头“王叔才送上折子,请在那日前携王妃入京。”
“真的呀,我阿娘要来!”
何念新先是一喜,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得掏掏耳朵,“隔着那么远她都天天念叨我,这要是真来京城里了,她得念叨我多久啊。”
何念新这么抱怨着。
怀夏却是笑着俯下身来,将自己的唇凑到了何念新的耳畔,悄声道是“不单单是王叔他们要来为姐姐贺生辰,我也给姐姐备下了一份礼呢。”
怀夏的唇若春桃,在何念新耳畔这一句,念罢即挺起身来,继续给何念新上『药』。那桃花一般的眼『色』,却仿若印在了何念新的耳根上。
***
何念新生辰那日,早朝上一如平常。臣下们请奏了几件琐事,女帝则一一照章安排下去了之后。正待往常要散朝的时候,忽见一青年站出来道是“臣有本要奏。”
怀夏似是半点也不意外,笑着让他开口。
何念新有些怔地听着这人长篇大论口若悬河,总结下来只有一条,便是女子与女子间也该可成婚。
本朝除却男女之婚外,原本便是可以男子与男子间成婚的。这条律法由来已久,以往却似乎并未曾有人问及过女子间又该如何。何念新小的时候还说过,凭什么男子间可以,女子间却又不行呢。
朝臣们一时喧嚷,一时又都静谧下来。望了望龙椅上的女帝,又望了望那个有家几乎不回的女将军,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原本想反驳的话,却又张不开口了。
怀夏则对上了何念新望过来的眸,作了个嘴型,却并未出声。何念新知她甚多,便读出了那是“生辰礼”
三字。
何念新赶紧捂上嘴巴,免得自己咧开嘴笑得失仪神态被旁人瞧去。
***
当夜的生辰宴安排在了宫里。
怀夏居心叵测,自己坐在高座上,偏道是今日是何念新的生辰,她该坐在自己手边,于是把何念新给叫了上来。怀夏的左手边是现如今的太后,右手边紧挨着何念新,再下座是贤王夫『妇』。好端端的宴席,气氛却有些怪怪的。
太后手捻一串佛珠,正有些坐立不安似的,不住地往贤王夫『妇』那处投来目光。贤王也是苦笑,他这一回京,各方的试探便纷至沓来,贤王也大致知道了生了什么,望向高座上快要挨到一起了的两人,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贤王妃,遥遥地向太后一举手中杯,神『色』间带了点如释重负,却又带了更多的『迷』茫。
三位做长辈的都是这般神态古怪,怀夏这向来最贴心的,今日却仿佛视若未闻似的,兀自举起酒来。
“第一杯,祝朕的姐姐此生顺遂如意。”
“第二杯,祝朕的将军此生百战不殆。”
“第三杯,祝朕的……皇后。”
怀夏说到这儿,已经忍不住笑了,偷偷拿衣袖掩了一下,这才继续,“此生携手,永不分离。”
她将杯中酒饮尽,那杯便咕噜噜地从她指尖随意滚落。她也不去看一眼,只从袖中捧珍宝一般捧出了一把折扇,于那桌下,不被长辈们瞧见的地方,悄悄往何念新身边推送过去。
何念新收下,她不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扇子了,今日却仍旧爱难免手心冒汗。她擦了擦手,以免汗将扇面洇湿,这才偷偷地,也在桌下,将那扇面展开。
扇面上,乃是怀夏亲手画的两凤引颈交错。画边是怀夏的字,女书倾斜,柔着满腔爱意“凤凤于飞,南有梧桐。此木万寿,此情不渝。”
何念新将扇子拢入自己的衣袖藏好,等一会儿她会回到寝殿,将这把扇子,同以往的扇子一起,藏到没有除了她两个之外的人知晓的暗处去。这是她们早便约好的,等到不知多少载之后,等到她们两个都已经鹤鸡皮,她们那时会再将这些扇子取出来,回忆自己的一声。
而这长长久久的约,她们谁也不打算失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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