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四头疼欲裂,艰难地睁开眼,现自己正身处牢狱之中。
按照规矩,何四是在刑部隶下本地临昌县衙收监,等到审问流程下来,依照审问的部门不同,可能是被提牢提到刑部监或者是被押解到都督府监去。
白日里因反贼搅乱法场而被中断的凌迟赫连镛此刻也寄监在此。
何四只有一只眼睛能够完全睁开,还有一只眼睛连同半边脸都肿成一个大包,只能视物一线。
牢门紧闭,四面砖墙,只有一扇双层横竖交叉的木栅有光线透入,昏暗泛黄,应该是烛火。
何四茫然在砖砌的高铺上起身,也不知道现在是在哪处监牢,是何时辰。
何四一动身子,双臂传来剧痛,却是现已经可以使唤双手,虽然还是很不灵便。
是已经被人正骨复位过了。
何四吃痛出的呻吟不小,在幽闭无声的监牢中显得极为明显,就像十八层地狱中的恶鬼哀嚎,何四打了个寒颤,有些害怕。
忽然隔壁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隔壁那小子,你醒了没?”
何四宛如惊弓之鸟,问道:“是谁?”
对面那声音明显也会中气不足,说话间带着嘶嘶倒吸凉气的生硬:“赫连镛,被你那老子何三水凌迟的赫连镛。”
何四一听是反贼与自己言语,顿时闭嘴,不再回话。
他下意识地想法就是不能与反贼扯上关系,那可是要杀头的。
但何四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和反贼牢牢的牵连在一起了,因为刑场上的那一飞刀。
何四依旧没有再说话,他只是个十四岁的半大少年,其实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
见何四不搭理自己,赫连镛也懒得继续说话,一人躺在高铺上,品味着疼痛,今日只是遭受了凌迟的开胃菜,十五刀而已,不伤脏腑,死不了人的,此刻他手脚经脉都已被挑断,想寻死都难。
监牢里的时间流逝太过熬人,何四似乎能听到老远处疯子窸窣的碎念,能听到隔壁赫连镛倒吸凉气的忍痛,能听到有人出病中的呻吟,能听到没心没肺的鼾声,能听到幽幽咽咽的哭声。
何四蜷缩身子,渐渐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无法分辨过了多久,只是害怕,仿佛身处空泛,融入不进这监牢中所囚犯人的任何一种状态里。
他想爹娘了,也想何花了。
不出意外的话,最迟不过明年,她会成为自己的婆娘。
可现在的自己,好像被认定成了反贼,天大的意外。
不知过了多久,何四听到牢房外有狱卒巡逻的脚步声。
隔壁的赫连镛突然大喊道:“有当差的没?老子饿了,要吃东西!”
那当差的狱卒听到赫连镛的喊话,还真就走近牢房,对着牢门冷声问道:“你要吃什么?”
语气虽冷,却是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当然是喝酒吃肉。”
那狱卒问道:“只有米粥,喝不喝?”
牢内直接传来赫连镛破口大骂的声音:“去你娘的蛋,老子要喝酒吃肉。”
狱卒脸色一黑,转身就走:“得,我看你还是饿着吧。”
赫连镛肆地笑着:“老子要吃狗肉,今天身上剐下来的肉多少都被野狗吃了,我要吃回来。”
旋即何四便听到了一阵骇人的咳嗽声,应该是赫连镛的笑声牵动了伤口,何四只觉得他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何四有些担心,这座监牢中也只有赫连镛算是自己的“熟人”
了吧,他不会要死了吧。
何四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没事吧?”
咳嗽停下,隔壁传来怨念的声音:“怎的会没事?如果不是你小子今天那一记飞刀挡了暗器,我现在早就已经在地府排队喝孟婆汤了!”
何四震惊,连问道:“那暗器是杀你的?不是为了劫法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