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妤与他做了那么久的夫妻,一看他的神色便知晓他意欲何为,不知为何,她脑子里蓦然闪现傅清玄的面容,紧接着便有些抗拒此事,又不想被他发现后背的伤痕,于是语气轻柔,“夫君,我有些困,先睡了。”
她佯装不知晓他的心思,脱鞋上床。
自与陆文旻成亲以来,苏清妤一直都是睡在外头,睡得比他晚,起得比他早,陆文旻要上朝,天未亮她便要起来,侍奉他更衣梳妆,等他走后,她也没法再睡了。陆老太太重规矩礼法,规定了她晨昏定省,而她梳妆打扮需要一个多时辰,哪还有时间补眠?
这些年苏清妤一直遵从世俗礼教,谨守妇道,当一名好妻子,好儿媳。
但此刻,她突然感到有些迷茫,自己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她没有一天是真正感到快活的。
第二日,陆文旻从衙门归来,听底下人说苏清妤在花坞里侍弄花草,便来了花坞。
“夫人。”
苏清妤正在给一盆兰花浇水,闻声转头看过去,见陆文旻面带笑容,一改昨日的抑郁沉闷,便知傅清玄没有骗她,他真的放过了陆文旻。
苏清妤虽是松了口气,但却笑不出来,她的家人依旧身陷囹圄,她心中的大石难以落下。
“夫君回来了。”
苏清妤对陆文旻的反应颇有微词,却未显露在脸上,将花浇递给元冬,让她出去了。
陆文旻携起她的手来到竹榻上坐下,如今还未入夏,天还不热,榻上铺着蒲席,等热一些,就该换上竹簟了。
苏清妤不紧不慢地拿起茶壶,给陆文旻斟了杯茶,递给他,等他喝过后,方询问:“夫君,三法司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陆文旻道:“我今日从刑部侍郎那边得知,我的名字已经从舞弊案的名册里划掉了。”
他顿了下,含情脉脉地看着苏清妤,“这都是夫人的功劳。”
“夫君无事便好。”
苏清妤对于他深情的眼神无动于衷,“夫君可有我父亲他们的消息?”
陆文旻目光微沉,严肃地摇了摇头:“你父亲舞弊贪墨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只怕无转圜余地了。”
苏清妤沉默半晌后,眼眸微垂,“我知晓了。”
陆文旻看了她片刻,起身来到她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正要安慰几句,苏清妤却比他先一步开口:“夫君,我想备点礼再去相府一趟,亲自感谢傅首相。”
陆文旻眉不觉一皱,若非逼不得已,他实在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去见别的男人,这既不合礼数又有违妇道。
他本想开口拒绝,但对上苏清妤哀戚的目光,微张的嘴又合紧,她的心思他多少也能猜到几分,她无非是想借感谢的名义去求他放过自己的父亲。不撞南墙她大概不会罢休,而且就算自己不同意她去她也未必肯听自己的。
傅清玄不近女色,朝中官员都猜测他有断袖之癖,他与自己的妻子又有旧怨,二人不至于会有发生什么。
“也好,夫人便去一趟吧。”
陆文旻也不想表现得太过薄情寡义,便道:“你父亲那边我再想想办法。”
苏清妤点点头,“多谢夫君了。”
***
晨曦透进卧房几缕,苏清妤坐在妆台前妆掠,平日里她的装扮只求端庄稳重,但今日却要求妆容明艳俏丽。
元冬不曾想多,按着她的要求妆掠毕,“小姐,你看这样可以了么?”
苏清妤正闭眼假寐,问言睁眼看向镜中光彩照人的自己,不觉恍惚了下,只觉得镜中自己甚是陌生。
苏清妤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点了头,“嗯,就这样吧。”
申时,苏清妤来到相府,门子认得她,进去通传了,没多久墨竹出来,把她领到了倚雪院的花厅。
从墨竹那里得知,傅清玄已经回府,但正与户部尚书在书房商议国事,无暇见她。
苏清妤把备好的礼交给墨竹。
墨竹笑了笑,不收,“我们大人不收礼,夫人且把东西收回去吧。”
苏清妤微怔,诚恳道:“只是一点薄礼而已。”
墨竹语气坚决道:“不论礼物轻重,大人都不会收的,夫人若执意送,大人该生气了。”
墨竹话已至此,苏清妤只能将礼收了回去。
墨竹似乎很忙,与她说了会儿话,让她稍作等待,又叫底下的丫鬟在屋里伺候,就出去做事了。
苏清妤知道傅清玄公务繁忙,日理万机,能拨冗见她一面便算她幸运,于是耐心等待着,这一等就等到一个多时辰。
墨竹终于露了面,把她带到傅清玄的主屋。
让她没想到的是,傅清玄已经等在那里,他安坐于竹榻上,手拿着茶杯,动作优雅地品茗。